“赵无涯!”
一道叫声惊醒了死牢中沉睡的赵无涯。
“都死到临头了还能睡得着,我都有点佩服你了!”
看守牢房的衙役讥讽的说道。
“人固有一死,只是早晚罢了。”
面对衙役的冷嘲热讽,赵无涯无惧道:“但爷这辈子一日三顿没断过白面,三天两头更能畅快的吃上一顿饱肉外加半斤小酒,所以,爷满足了!”
衙役一听顿时恨得牙痒痒,这年头,都是迫于生计才选择参军混口饱饭,可就是有些人,他们靠着能言善辩,投机取巧哪怕是在这战乱年间也能活的舒舒坦坦。
毫无疑问,赵无涯就是这么一个人。
于是,在衙役逐渐阴冷的起来的目光中,赵无涯大摇大摆的从牢房走出,道:“领路吧。”
“朱先生要见你!”
衙役想不通,为什么一个为虎作伥的小人竟然也会受到朱风的接见。
他真想给这个小人来上一刀,可是自己只是一个下人,私自杀了人,恐怕自己的命也该到头了。
“朱先生?哪个朱先生?”
一听不是砍头,而是有人要见自己,赵无涯那颗悬着的心也是放了下来。
以他的经验,临刑前如果有人召见,那多半是不用死了。
赵无涯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说不怕死那是骗人的,他之所以保持的这么镇定完全是属于破罐子破摔的心态。
“少废话,见了你就知道了!”
衙役不爽的推了赵无涯一把。
…
朱风如今的住处紧紧依靠着朱元璋,这也是朱元璋有意为之,而且特意为朱风选了一处比自己住的地方还明亮宽敞的位置。
对于朱元璋的这种安排,朱风没有拒绝,因为他知道,根本拒绝不了。
朱元璋不知不觉中把自己抬到了一个相当令人羡慕的位置,虽看似没有什么权利,可事实上,在这滁州城内,朱风可谓是一人之下了。
但抬得越高,受到的关注也会越多。
李善长这些日子心情大好,因为他终于收到了郭天叙的秘密来信,在信中,郭天叙惊呼大骂朱元璋狼子野心,竟然敢用瞒天过海来混乱自己的视线。
郭天叙在信中还说,先稳住,不要暴露出马脚,眼下濠州正在聚集精兵,准备给金陵致命一击,到时候金陵拿下,便是朱元璋跟朱风的死期。
为此,郭天叙更是立下重言,事后定会封李善长爵位,共享荣华富贵!
哪怕已经拿下了滁州,但是恢复民生需要时间,扩招兵力更需要时间,李善长虽然对朱风口中的金陵城是脱脱诱敌之计的说法有些惊讶,但是他转而想到,这朱风又没去过金陵,说不定这只是他的猜测而已,如果真如他所说,金陵城是陷阱,那也未免有点太神了!
所以李善长还是选择把宝压在郭天叙身上。
此刻,朱风府内,客堂中央,二人正在棋盘上纷纷落子。
李善长最喜欢通过下棋来观测一个人的性格,因为一个人哪怕他隐藏的再深,但旗风却是隐藏不了的。
从对方思索下一步该如何走的神态,一些微妙的小动作,甚至呼吸的频率,在棋盘上,这些都会把一个人最真实的一面反映出来。
可是,李善长脸上的笑容开始逐渐消失。
因为他发现,一向自诩棋力超群的自己,每落一子后,朱风就会立刻落下他的棋子,甚至都不需要考虑。
而且最恐怖的是,从当前棋路上来看,自己的形势已经越来越危险。
“李先生对赵无涯这个人怎么看?”
再次快速的落下一子后,借着李善长皱眉思索的空余,朱风突然问道。
“老夫与他只有一面之缘,无法深看出此人的底细。”
李善长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气息也越来越沉重起来。
他突然发现一个很恐怖的事实,这盘棋,虽然看似二人斗得难舍难分,可有好几次,朱风都是故意舍弃一部分棋子,来让自己夹缝求生……
那就感觉,仿佛不是自己在观察朱风,而是朱风在观察自己。
“那李先生对滁州城恢复民生有什么好建议吗?”
又是想都没想的一步落子,李善长的脸却已经涨的通红。
棋盘上,伴随着朱风的这一步子,自己的劣势再一次变成了优势,可即使是这样,李善长却也高兴不起来,因为这优势中又存在着无数的漏洞,甚至他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那就是只要朱风想,那么下一步子后,这盘棋就会决出胜负!
“将军目前做的开仓放粮,免除税收已经是恢复民生的最有效政策了,至少免除税收这种事情,老朽平生仅见!”
对于朱元璋下的恢复民生的命令,李善长的确佩服不已。
他虽然不知道朱元璋从哪何而来,但就这股豪气而言,对于百姓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
“那也只是让百姓饿不死,可如果只是为了饿不死而活,那难道不是活的没有一丁点意义了不是吗?”
朱风笑着提醒李善长道:“李先生,该你落子了!”
李善长持子的指尖不停的发抖着,他发现,虽然自己落子的地方有许多,可是却没有一步可以获胜。
反观那朱风也是如此,虽然他占尽劣势,可却也有无穷无尽的生机,但也仅限于生机,在李善长看来,朱风自以为棋力比自己高,想要教训自己,可到头,却也只能打成一个平手……
李善长忍不住舒了一口气,平手也好,在礼让自己的情况下都能打成平手,此人太恐怖了。
想到此处,李善长指尖不再颤抖,一子落下,他抱拳,笑道:“朱先生棋力惊人,可这盘棋也最终只能落个平手。”
“李先生,言之过早啊!”
朱风持起一子,在李善长逐渐瞪大的双眼中,一子落下,随即起身,此时府外,衙役正带着赵无涯走了进来。
李善长难以置信的盯着棋盘,他的身体都发起抖来,这一局,非但不是平局,而是自己彻彻底底的落败之局。
“我输了!”
李善长颓然的说道。
“李先生请回去吧,顺带请给那郭天叙回上一封信,至于信的内容,我想李先生会仔细斟酌的,对吧!”
朱风回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李善长。
“你怎么知道……”
李善长犹如被雷轰击,意识瞬间变成了一片空白。
“离得开可还记得那日与先生同行前往旧营地探查的几位将士?”
朱风提醒道。
“他们是你的人!”李善长身体摇晃着,坐回了椅子上。
“不,他们是朱将军的人!”
这一刻,李善长只感觉喉咙一阵发甜,他没有再回话,甚至都不敢抬头去看朱风,只是一步一步的朝门外走去。
突然,他又停下脚步,语气中带着一丝质疑:“将军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将军没发现,我也没发现。”
朱风的眼神突然泛出几分诡异的神采:“我这个人啊,跟李先生一样,最喜欢观察人了,我能从一个人最细微的举动中看出一个人的真实想法,特别是在那天的成亲宴上,可不是所有人都被酒肉蒙蔽了双眼,我可是滴酒不沾呢!”
这一刻,李善长彻底奔溃,他的身体前后晃动了片刻,随后定下心神,心如死灰的缓缓走出了朱风的门府。
“朱先生,赵无涯带到。”
“把他身上的锁解开吧。”
朱风淡淡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