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殿下,然明在瑱琅,可是众所周知的才子呢。”林岚笑道。
这打趣若是放在以往莫逐筠就接下了,可偏偏如今是在太子殿下面前,莫逐筠还真就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
“咳,殿下,林岚说笑了,然明这点学识,远称不上是才子,放在殿下面前,想来是班门弄斧了。”莫逐筠微笑道。
霍苏御道:“倒也不必这么低看自己,人各有所长,相互吸取长处就行,要知道我也有很多不懂的地方呢。”
二人笑笑,没接这话。
自谦的话殿下自己可以说,他们若是附和了,那叫不懂尊卑找死。
霍苏御吃了几口饭,问道:“瑱琅是个风景秀丽的地方,就是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去过中垠?听说中垠形势挺复杂的。”
林岚微顿,不清楚殿下的意思,他也不敢乱说,只好斟酌着道:“中垠形势的确复杂,那里山多林密,从渝郡来的流民匪寇,无处可去的时候,多逃往中垠……殿下问这作何?”
自然是提前打听他的封地消息了。
霍苏御笑笑,看他们一眼,“我欲开发俞州,你们觉得如何?”
开发,俞州?
莫逐筠皱眉,“殿下,何为开发?”
霍苏御:……
想了想,霍苏御随口解释道:“开发啊,就是说往一个好方向发展的意思!”
“哦,这样啊。”莫逐筠表示学到了,“那殿下开发俞州,可有具体章程?”
到底家在俞州,息息相关的事,莫逐筠还是想知道的,左右殿下是个宽和的人,应该不会为这点事而计较。
霍苏御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莫逐筠才华可是不止造船的啊,金手指认证过的奇才,学啥都快。造船这事不急,因为啥都没有给他配备好,毫无让他施展拳脚的地方,还不如让霍苏御把他拉过去种田。
“然明听过白叠子和番椒吗?”霍苏御笑眯眯道。
“知道,家父喜侍弄花草,曾经在吴商手中买过白叠子的种子,家中院子至今还种着不少。至于番椒,家父已经种了五年之久。”莫逐筠一顿,“不瞒殿下,我有一幼弟,三岁时曾误食了番椒果,结果食用后幼弟脸色发红,浑身出汗,吓坏了家中长辈。”
霍苏御笑道:“想来幼弟没过多久就好了吧?”
莫逐筠抬眼略惊讶,“殿下已经?”
“番椒可食,此物在冬日有大用,于寒州百姓更是好东西。”霍苏御挑眉。
莫逐筠收回脸上的惊讶,原来太子已经知道了番椒果可食,且与姜一般有辛辣之感,甚至食用后的效用都如此清楚。
倒是他多此一举了。
林岚倒是第一次听说番椒果可用,不过,“殿下是想在俞州推行白叠子和番椒?”
两个俞州人都盯着霍苏御看了起来。
霍苏御眨眼,“是,也不是。”
两个人蹙眉,皆若有所思起来。
霍苏御笑笑,看了眼二人,再次低头吃饭。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等到霍苏御要走人的时候,莫逐筠抱着书跟上来了。
“殿下。”
霍苏御顿足,回首看他。
除了苏安,四周没有外人在,莫逐筠上前,看着他直言道:“殿下想要然明造船,必是为了航运一事。但研究院这里规制已定,很明显并不是造船的地方,所以然明斗胆一问,殿下可是想让然明去别处?”
他这话是试探没错,试探太子是直接安排他去造船,还是,让他去处理白叠子和番椒。
霍苏御盯着他看了两眼,眉眼一弯,“然明不必如此心急,过几日你便知道了。”
霍苏御说完就离开了,留下不得其解的莫逐筠。
一回东宫,霍苏御便去了书房,因为那里有不少本子等着他。
梁文帝是个慈父,也是个严父,自从知道霍苏御能很好批阅题本后,他便将三分之一的公务推到了霍苏御这边,美曰其名是为了锻炼储君,实际上霍苏御很清楚,老头子就是想偷懒!
别以为他不知道,老头子已经跟母后她们约好半月后要去寻猎,留他一人看守皇城。
哎,算了,谁叫他真有皇位要继承呢。
能者多劳吧。
……
一月后,研究院某间小院内,霍苏御穿着白衣,戴着口罩手套,袖口挽起,正在院落里研究刚做好的磷肥。
身后,是正拿着炭笔和纸记录磷肥制作过程的莫逐筠。
二十多天前,越九勤将制作化肥的材料收集后,霍苏御便把莫逐筠从造船业力拉出来,让他来打下手,顺便时不时教他化学知识,弄得现在莫逐筠脑子里时不时就会蹦出元素周期表。
“殿下,这磷肥已经制好,不如明日就让我去庄子上施肥吧。”记录好的莫逐筠走过来,看向蹲在地上的霍苏御。
霍苏御起身,叹了口气,“行,那明日就你便去庄子上吧,顺便看看之前施了氮、钾肥后的植物效果。”
“好的殿下。”
霍苏御看了眼天色,摘了手套口罩,丢给一旁的苏安,然后直往屋子里去。
倒了杯水喝后,霍苏御回首问苏安:“对了,我让你找的工匠有消息了没?”
苏安一听就为难得紧,苦着脸道:“殿下,这事奴才找杜少府问了好几次,杜少府都说没有啊,工匠们都不得闲呢。”
霍苏御皱眉,“一个空闲的窑工都没有?”
对,霍苏御要找的就是烧窑的工匠,他想要把玻璃弄出来。
要知道一个正规研究所,怎么可能没有烧杯试管这些东西?单不说胡琼他们要不要了,反正霍苏御是需要的。
毕竟玻璃这玩意儿不用想,造出来肯定赚钱。
苏安皱巴着脸道:“真没有啊殿下。”
霍苏御沉思。
编制内的没有,那编制外的总有吧?
霍苏御一眼睨过去,“杜少府那儿没有,你就不知道上外面招了?赋阳城招不到,隔壁其他城也招不到了?京州这么大,你也不知道主动点。”
苏安:……
今天休沐,霍苏御计划是上午待研究院,下午去趟皇庄看作物生长的,但既然莫逐筠说了他明日去,霍苏御便免了下午这一项。
忙了这么久,他也要给自己放个假不是?
然而霍苏御这假一放,就又给自己放了个“麻烦”。
街道某个角落处,一老汉挑担落在那儿,两个不大不小的编制框里装着的,全是叽叽喳喳在叫的幼鸡。
而在老汉前,一高挑男子正在劝说着。
“老汉,你这鸡不行啊!全病怏怏的,一看就活不成了,你还一只卖八文,要不干脆一百文全卖我得了!”
霍苏御从旁边经过,闻言瞥了框里一眼。
挤挤挨挨全是鸡头,一直框里估摸着得有十只,两框也就二十制了,一只八文,总共也得有一百六十文。
一百文买全部?
一下少了大概一半的钱,砍价也没这么砍的吧。
老汉看起来很局促,不像是经常出来做买卖的人,听见男人这话也为难得紧。
“小兄弟,我这儿,是八文钱一只鸡,你若是要买一百文的,只能买十二只,买不了全部的。”老汉小声道。
男子可不听这话,“你自己看呗,你看你这些鸡一点精气神都没有,病恹恹的,一看就是有病,你还拿出来卖,这要不是我心善,说不得你卖上一天都没人买!”
闻言,老汉抿唇,脸都涨红了不少,比之前更急了些。
“不是!我这鸡没有病,这都是我们家精心照料的,一只只挑好了拿来城中卖,来时都还好好的,绝对没有病!”
“你说没病就没病啊?又不是大夫,你自己还能给鸡看病不成?你们这些人我也是见得多了,坏的也说成好的,左右就是贪便宜想骗我们的钱,是吧?”
“我,我没有!”老汉急得哑口无言,两手都止不住在颤抖。
看到老汉这样,男子有些得意,“什么没有,你看你这样子,肯定是被我说中了心思!”
“你胡说!”
老汉和男子对峙着,身后,霍苏御和苏安、越九勤正默默看着他们。
瞧这状况,无非就是这男子想贪老汉的便宜,非要把人家的鸡说成病鸡,然后好趁机拿下低价拿下。
这个时代,平民百姓都是穿的粗布麻衣,都以亚麻类粗纤维制成的为主,有没有钱,基本就看身上穿的布料纤维粗细。粗的叫麻布,细的叫丝绸、锦缎。
家世如何,看穿着就行了。
苏安上前,“公子,可是要奴才过去?”
“不用。”霍苏御摇头这么说着,自己反而走了过去。
“老丈,你这鸡如何卖啊?看品相,养得挺好的。”
霍苏御高声说着,伸头看着老汉框里的鸡,笑意盈盈。
突然插嘴的霍苏御,一下子便引得对峙二人看了过来,瞅着他的穿着,又瞅着他身后站着的苏安和越九勤,三人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人。
老汉一愣,嗫嚅着嘴唇,轻声道:“小公子,我这鸡*八文钱一只,不是病鸡,都是好的,不信你可以拿出来仔细看看的。”
这话说的真诚,老汉眼里隐有泪花在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