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苏御走后,林婉月站在原地,对着他的背影默然无语。
虽然但是,殿下这话听着没毛病。
可她本意完全不是这个意思啊,殿下他这理解错了吧?
幼儿园这地方,直接招聘学生是基本没戏的事。
世家有族学不会来,百姓压根没有让幼儿读书的概念,所以霍苏御想从娃娃开始抓教育,那么前期就必须得下血本。
譬如这幼儿园,就是医院的职工托儿所。
……
若说嘉禾医院的护士为什么会来,大部分原因是那福利待遇好。
她们自己来这儿,有钱拿不说,还能学习到那些世家小姐才能学的规矩礼仪,自己孩子更是能有念书的机会。
如此好事,这些已经成了家的姑娘们,个个都打着十二万分的精神,尽心学着医院教导的东西,生怕一个不留神,便被监察员扣分说不合格。
待看到医院公告栏上通知孩子入学的告示时,医院里的员工都开始议论起来。
待在胡琼身边学习的杂役工兴冲冲跑回去,看到胡大夫在烘焙药草,没忍住问道:“胡大夫,医院发告示了,那个托儿所现在弄好了,让我们这些员工都把孩子送过去念书呢!”
胡琼笑了笑,“这不是好事?孩子们可以念书识字了,你们也能平素在家也可以省些功夫。”
杂役工点头肯定,“确实,能读书就是好啊,上次方大夫还说什么,只有读书了才能知礼,我这弄不懂,反正娃娃能念学就行。”
胡琼问道:“可知道什么时候让孩子们去念学?”
“就在后日,明日说是去报道,登记信息什么的,现在医院里那些人都在说这事呢。”
“哦,这样啊。”
胡琼点头,站在窗口看向了外面。
托儿所建成,想来殿下忍不住要大展拳脚了。
霍苏御没他想的那么能,不过一个幼儿园罢了,哪里就能让他大展拳脚了?等到小中大学校建好了再说吧。
护士那边,一梳着妇人发髻,但模样不过双十年华的姑娘坐在楼梯边,手上捧着一本医术,乍一看是在看书,实则目光游离空泛,一看便知是在开小差。
“三娘啊,你在这儿做什么?”
一个三十岁的妇人出现在楼下的拐角处,昂首看着姑娘,吆喝道:“快下来,刚刚刘大夫说了给我们放一天假,让我们回去将孩子们的事情整理好,明天可是要去托儿所报道的。”
童三娘回神,赶紧起身,“李姐,刘大夫真这么说啊?”
“那是当然了,难不成我还说假话唬你不成?快些下来,咱们回去把那些泼猴洗干净,免得明日报道时,给先生们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
童三娘呐呐收书,跟着李姐走出了屋子。
外面站着几个小娘子,俱是神色雀跃,言谈间无不在说托儿所的事。
童三娘看在眼里,听了这些事情,脸上也没见多少欢欣,只是低头默默走着,似乎在想什么。
两人出了医院,李姐也是看出她有心事,思及她家情况,不由试探问道:“咋了?别是你家那口子又说你了?”
童三娘勉强笑笑,神色黯然。
“嗐!这李大郎真是的,自己赚不到几个子儿,你好不容易找到份挣钱活计,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不肯让你去!”李姐说着直翻白眼。
到底是自己夫君,童三娘劝道:“李姐,你别说了,这村子离这儿也远,大郎他也是担心我。”
“切。”李姐嗤鼻,“你可别给他圆了,打量谁不知道他那点心思?也幸好,易娃子不像他爹,还知道孝顺,知道你辛苦还晓得帮衬你,不然你迟早要被累死在那家!”
童三娘缄默不语,垂头走路的黯淡模样,越看越让人觉得同情。
至少李姐瞅着心里就不是滋味。
“行了行了,你们自己的事,我也不说了,你爱咋样就咋样吧。”李姐没好气道:“只是我告诉你啊,这护士你要是真顺了李大郎的意,到时候害得可不是你自己,而是易娃子啊!”
“当初人少才让我们当上了护士,要不然就如今那么多女的想来,也不看看那些考试要求,还得有个什么特长,说不得那一轮轮筛选下去,咱们俩掺在其中还不一定能被看中!”
李姐劝道:“这护士做着多好啊,每天好吃好喝的,不花自家一分钱,每天有铜板拿,还能免费学点东西,易娃子更是能去托儿所念书,这你若是不干了,那你就是个蠢的!”
李姐是好意,童三娘懂,她说的这些话,童三娘也听进去了。
原本还有些动摇的心,想到儿子前途,童三娘便打定了主意。
无论如何,就算大郎打她骂她,她也是绝对不会从医院里退出去的!
跟童三娘一样处境的,八名护士里差不多有一半如此,如李姐这般的人还是少数。
女子出来做工不是没有,什么抛头露面的,百姓不讲究这个,毕竟大家都要生活。
可是出来做工并不代表要跟外男亲密接触。
护士照顾病人,难免会有这样那样的接触,这在那些丈夫们看来,总会觉得各种不妥,有种被冒犯的感觉。
所以便有如李大郎这样的,不准妻子当护士,想让其退出的。
有的诸如童三娘这般坚定下来了,有的耳根子软胆小,受不住夫家的压迫选择了退出。
不过就如李姐对童三娘说的那些话,当初第一轮招工,没什么女人来应聘护士,但后面在见识到护士福利待遇好后,那些心里有些想法的女人便蠢蠢欲动起来,一个两个抢着要来做护士。
霍苏御是乐见其成的。
只要女性能迈出一小步,那后面肯定就能迈出更多步!
一步步慢慢来,有些岗位总是女性比男性更合适的。
托儿所的事很快就步上了正规。
作为嘉禾城乃至中垠郡的第一家公立平民书院,托儿所开班的前几天格外招人话题。
尤其是那些孩子嘴里说的什么拼音数字,嘉禾城百姓表示一个都不知道,就连识文断字的都不懂。
一座湖心小院内,月白衣裳的女子正坐在树下抚琴。
纤纤玉手拂过琴弦,琴声舒缓,空旷幽远,细细聆听下,便有种化身飞鸟,身在云中,又入山林水涧,世事纷扰随云雾散去之感。
一曲毕,宋芝芝坐在对面,拄着下巴痴痴看着女子。
“若欣姐姐,你弹得可真好听啊。”
孙若欣垂眸一笑,“你若想学,我可教你。”
“可别。”宋芝芝赶紧打住,一脸后怕,“我这手可不适合抚琴,估摸着能把琴弦弄断,要我耍剑还差不多。”
孙若欣看着她摇摇头。
宋芝芝看她收好琴起身,朝着一旁的桌案去,不由也坐了过去。
“若欣姐姐,你这几天都没出去,可听说太子办的那个托儿所了吗?”宋芝芝道。
“托儿所?”
孙若欣斟茶的动作微滞,眼波微动,朝她看去,“那个教孩子拼音数字的托儿所,是太子办的?”
“当然了!”宋芝芝觉得她问了句废话,“自从太子来了后,凡是在嘉禾城出现的新作坊,几乎都是太子下令建的,这医院的托儿所,要不是太子下令,谁敢做啊!”
宋芝芝端起孙若欣给她倒的一杯茶牛饮一口,“若欣姐姐,你既然听说了这些事,那你说,那些什么拼音数字,都是谁弄出来的啊?我二哥说这技巧甚妙,他这几天都还待在书房里研究呢。”
孙若欣若有所思,“宋二哥在研究?”
“是啊,也不知道都弄明白了没有。”
孙若欣垂眸思索起来。
“什么拼音有二十六个字母,每个字都可以用拼音来读,写法稀奇古怪的……那数字也是,也怪,好在也就十个数,不过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那些一二三四的数,还可以用这种写法。”
说了半天,没见孙若欣开口,宋芝芝侧目看过去,便瞧见一副美人垂眸沉思图。
“若欣姐姐,你在想什么啊?”
宋芝芝的脸凑到跟前,孙若欣回神,笑着轻轻推开她。
“没什么,只是跟你想的跟你差不多,也在思索是谁弄出来的这些。”
宋芝芝撇嘴,小声道:“还能有谁啊,肯定是太子呗!”
孙若欣睨她,“慎言,不可妄议太子之事。”
宋芝芝扁嘴,“知道了若欣姐姐,我也没说什么嘛。”
“太子封地,你现在人还在嘉禾城,若是这般不谨慎,被太子听到,小心受罚。”
“应该不会吧。”宋芝芝皱眉想了想,“太子挺仁善的啊,对百姓很好。”
孙若欣似笑非笑,“这你都知道了?”
“大家都这么说啊。”宋芝芝靠在椅子上,回忆起了赴宴那日的场景,“而且太子我也见过太子,是个……”
“翩翩少年郎!虽然没仔细看到正脸,但那举手投足的气质,就像是……修竹清泉又似空谷幽兰,兰草初绽,雪菊吐蕊,是个很好看的人诶!”
宋芝芝一下子坐了起来,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孙若欣。
“这么一想,太子跟若欣姐姐倒是相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