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此处异乡,无亲无故,便是满目疮痍,与他和干?
败财耗资曰福,削生损命曰寿。
福寿二字,实在讽刺。
像如此害人的物件,眼下这般泛滥,大魏朝便不曾管过?
当然不是!
象谷传入大魏,已经有不少年头,早在太祖皇帝治下,各色通商口岸附近,便有所传播。
原先为各地医馆所用,剂量控制相当严格,专用做镇静止痛之药。
后面也不知哪个鬼才,想出了福寿膏的名头,这才逐步的流传开来。
到了先皇治世之时,不仅仅通商口岸附近烟鬼遍地,就是京城,也多了不少烟馆。
先皇见此情形,忧心忡忡,担心长此以往,民将不民,国将不国,遂颁布限烟令,直接将每年进口象谷数量,打了个骨折,且各地不准开办烟馆,一旦发现有聚众吸食福寿膏者,一律冲入大牢。
对于朝中百姓,更是要求严格,但凡有吸食福寿膏之官员,亦或者官员家中有吸食福寿膏之家眷仆从,六品之下一律罢官免职,六品以上,降职罚薪。
限烟令一出,福寿膏禁绝效果明显,再加上先皇的确励精图治,手段不凡,因此风气大变,朝纲为之一清,乾雍皇帝即位之初,尚且没有太大变化,但最近十年来,变化逐渐凸显。
乾雍皇帝即位之后,雄心勃勃,欲要效仿先皇,求得文治武功,因此广开修书之事,要修那古今第一奇书,同时东征西讨,平定各地叛乱,战功赫赫,风头无两,因此自称之为“十全武功”,号“十全老人”。
只不过人有迟暮之时,
乾雍皇帝年岁已高,虽坐拥天下,却无法延迟衰老。近些年来,更是喜怒无常、好大喜功,逐渐的骄奢淫逸,不仅广修行宫,还迷上了炼丹炼药之事。
历朝历代以来,一旦皇帝爱上这些事情,那就是败家的开始,且永无止境。
想那平民百姓败家,那最多也就是百十两银子,败到家徒四壁,家破人亡,直接一根麻绳上吊了事。
那达官贵人败家,也不过是金山银山吃空,说上一句家道中落,而后落魄街头,乞食为生。
总而言之,还算是有个度,于国尚且不会有太大影响。
可是这一国皇帝,若是有了败家的欲望,那可不是件小事。
国库,江山,天下,都会被他一个人吃空。
而且皇帝为天下之主,也为臣子表率,一个皇帝,坐在龙椅上抽着大烟,那底下人怎么想?
自然是上行下效,有样学样。
皇帝想要苛责,便会有大臣跳出来,委婉提示,您想要限烟,那得自个儿也不抽了。
一句话,堵死您的嘴,您好意思再提?
乾雍皇帝好面儿,又舍不得手中这杆冰丝寒魄的烟枪,自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之任之,充耳不闻。
只不过,大厦之将倾,必有欲要力挽狂澜之人。
而今朝廷内还有些忧国忧民的臣子,每日里为此事奔走呼号,鞠躬尽瘁,势要还天下清朗。
像福寿膏一事,限烟令还在,虽然只是一纸空文,但好歹没有废除,两广之地两处通商口岸,每年准入象谷被严格限制,明面上,,每一处那只能有百担。
虽说光这京城之中,象谷之量便不止有百担,怕是近乎千担,连那酱肘子的店家,都能奢侈的用上。
这些象谷哪里来的?
新派中买办走私除外,还有不少势力,自行培育。
如滴血红梅一案之中,山谷之内,大片象谷之花灿烂绽放,便是如此。
进口哪有自产自销来得畅快,这人一旦找着了赚大钱的机会,心眼儿不知多少,也不再去管粮食,先把这钱赚了再说。
而今朝堂之上,新派和忠臣彼此打着擂台,每次有弹劾检举之事,总是会被驳回,理由自然简单:证据不足。
乾雍皇帝或许是被烦的多了,便将这事情交给了太子去办,让他组织人手,自行查察。
一念及此,陈默脑中灵光一闪。
啧,太子。
看来朱雄明背后那位大人,便是当朝太子了。
而今朱雄明身死,岂不是说太子被人算计了。
也不知道是哪一派势力算计,眼下太子想必正懊恼着。
这滴血红梅一案,杀的都是些年轻的秀才书生,上回陈默还看了个短故事,几个秀才被人要挟着,要做一件神秘之事……
神秘之事……
!!!
陈默一愣,眼前似乎有一张说不清的大网,逐渐的编织完整,但总有几个节点,连接不成。
这要挟之人,会是哪一方?
眼下线索还不够多,不过想来太子调查得并不畅快。
滴血红梅一案,看似告破,实际上疑点不少。
还有那满是象谷的基地,也不知如何处置的。
啧啧,真是勾心斗角啊。
陈默摇了摇头,这几方势力,每一个人似乎都有几千颗心眼子,不断的算计和反算计。
什么卧底,刺杀,要挟……诸多手段一起上阵。
连四大家族的子弟都饮恨其中,连太子的人都敢搞死。
这里边几方势力,绝对不简单。
一个行将就木的庞大帝国,而今逐渐开出一朵朵奇葩。
看着情况,大魏情形,不大好啊。
泱泱大魏,国之将亡,一派风雨飘摇之感。
站起身,拍了拍屁股,陈默耸耸肩。
这事情可与他没什么关系。
大魏朝不把他当人,他也没把大魏当自己主子。
这年头之下,他不过是一个寻常的过客罢了,看大厦倾覆,看楼之将倾。
简单来说,大魏繁盛,他乐在其中,每日遛街赏花,喝茶看戏,好不快意。
大魏衰败,他同样是看看热闹,明哲保身,再不济找个闲散地方,好好地修炼呼吸法就是。
正所谓满朝花开他自在,一朝花败他逍遥。
天底下不平之事,不快之事多了去了,陈默只准备做一个看客,不掺和不发声,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坐观天上云卷云舒。
大魏,不是他的家,也不是他的国。
陈默对这里,并没有太多归属感。
顶多只是,一个游荡四方的灵魂,在不经意间,落进这个世界之中,做的一番黄粱之梦罢了。
这天下是繁盛昌荣,还是洪水滔天,陈默管不着,也不想管。
此处异乡,无亲无故,便是满目疮痍,又与他何干?
还是做个声名不显的仵作,混点奖励过日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