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华阴口音
“别给本官废话!说,为何刺杀当今圣上?”金日磾用一声低吼打断了二人的闹剧。
在座诸官员都前倾着身板,侧过脸,伸起耳朵,等着他们二人的回答。
荆轲张口道:
“有个仆役模样的找到我们,说如果我们帮他杀个人,他们主子重重有赏,而且他们去找我们的时候,就已经给我家抬了一箱黄金,我们都是乡下人,从来没见过,哪经得起这样的诱惑,当即答应了。”
要离也跟着说道:
“对啊对啊,我们也是被抓进大狱之后,才知道刺杀的居然是当朝圣上,我们要早知道,哪敢答应他们啊!这钱有命正也没命花啊!”
金日磾叮嘱身边苏武认真记载,继续对二人问道:
“除了让你们刺杀圣上,他们还和你们说了什么?说的所有话都给本官一一道来。”
荆轲思考了一下,答道:
“他还说,我们刺杀之后,大概率是进什么刑部大牢,他们在那里有人,只要我们咬紧牙关,别乱说话,到时候给我们想办法弄出来,到时候再给我们赏金。”
荆轲话音刚落,金日磾正要发问,要离却抢过话头道:
“还有啊!他说怡红院的当家花魁夜莺,长的特别漂亮,事成之后,他要请我们哥俩享受一下!”
也不知这次薛宣为何,竟又站起来怼道:
“你放屁!夜莺小姐可是清倌人,你可知道梁王爷掷万金买他一夜春宵,她都不允呢!就你们也想享受她?做梦!”
“咳咳!咳!”
薛宣这话一出,虽然在场诸位都有同感,却不敢站出来给他“撑腰”,只是不住的咳嗽。
金日磾看不下去了,出声制止道:
“薛大人,在朝廷重案的庭审上,不要说无关的事。
我问你们,找你们的人身上有什么特征吗?”
荆轲答道:
“有啊!他们有口音,也是我们弘农郡华阴县的口音,我们老乡嘞...”
“等等!”
要离高声一喊,打断了荆轲的话,有些郑重道:
“我那会,听见马夫和那仆役说:‘这次跑这么老远,回去丞相会怎么赏我们!’”
嘶!在场众人听了二人答复,都倒吸一口凉气。
弘农郡华阴县...丞相...要知道,左丞相杨坚的家乡...就是弘农郡华阴县...那岂不是...左丞相杨坚吗?真的是他的吗?
好巧不巧,在场诸位官吏中,没有一个是杨坚系的官员,刑部侍郎刘上祐在刑部待了快二十年了,他出任刑部员外郎的时候,太祖爷还在世呢,杨坚只不过是个吏部侍郎而已。
如果他归顺了杨坚,刑部尚书还有裴世矩什么事,就连杨坚尚且降伏不了他,更何况一个年轻后生裴世矩呢?
金日磾眼神微眯,有些诧异,本以为梁王朱棣刺杀陛下的可能性最大,可没想到审着审着,怎么审成了左丞相杨坚的人?
虽然作为霍光派的官员,对杨坚没什么好感,但杨坚基本没有刺杀陛下的动机,这让他很难相信荆轲和要离的话。
陛下这些天把刀口指向刘裕和赵匡胤,就连霍光,朔朝禅位时还提了一嘴,可却没指向杨坚啊,理论上几个权臣最没动机的就是杨坚了。
莫非?杨坚看到小皇帝已初露峥嵘,要趁其羽翼未丰,想趁早杀掉,夺取大宝之位?小皇帝若遇刺身亡,杨坚趁机夺权,那自己老大霍光作为杨坚的对头,还能有好?
金日磾想到这里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就有些害怕,浑身冒冷汗。
薛宣毕竟是朝廷老人,先一步镇定下来,对两个刺客道:
“你二人所言可否属实,若有欺骗,死罪不能免,活罪也难逃呦。”
荆轲和要离想了想翟方进怎么饿自己的,还是点头道:
“我二人所言,句句属实!”
“什么属实?”
一道洪钟般的声音,随着一个迈入皇城巡检司大堂的身影响起,正是刑部尚书裴世矩的声音。
“裴...裴大人!”
众人见裴世矩进来,面色均不太好,杨坚是当下刺驾的“头号嫌疑人”,裴世矩是“头号嫌疑犯”的得意门生。
除此之外,若裴世矩不在,最高官员是从二品的大理寺卿金日磾和京兆府尹苏聚义,而裴世矩这个正二品大员到了之后,则变成了实际上的主审,若他执意阻拦,恐怕会造成很多麻烦。
京兆府尹苏聚义道:
“裴大人,罪犯已经招供,只是我劝裴大人还是回避一下的好...”
裴世矩觉得有些莫名奇妙,我刚过来,怎么就要我回避?见薛宣和金日磾都沉默的对他摇摇头,似也是劝他回避之意,裴世矩心里的想法越来越多起来了。
若是供出梁国或者齐国派来的,定不会叫我回避!莫不是他们供出了梁王朱棣或者宁王朱权?怕我卷入皇室斗争的风暴之中?他们几个真的有这好心?对我这么好的嘛?
心中不禁感动,平时看薛宣、金日磾、苏聚义这三人不怎么顺眼,但关键时候,这三人还挺仗义的嘛!
不行!我裴世矩身为朝廷命官、宰相门生,作为在场最高级别官员,怎么能因为惧怕一个跟皇帝对着干的王爷而退缩呢,我作为一个男人,这时候必须有担当!
当即站定在堂中,挺起胸脯,高声道
“我裴世矩食晋禄,为晋臣!忠于陛下,忠于朝廷!有什么可回避的!今日我在这里,是在场品阶最高的官员!出什么事,都要由我承担!”
一股热血涌上头颅,原本和杨坚商量好的,别找事,天塌下来几个主审一同顶着,已经变成了天塌下来他一个人担着了!
苏聚义见裴世矩矗立在堂中,似是在胡思乱想,只得叹了一声,回道:
“唉~裴大人,这二人招供了,说是个丞相...仆人说话操着弘农郡华阴县口音!”
苏聚义的话如天雷一般轰在裴世矩的头顶,他颤颤巍巍的向后退了几步,口里还喃喃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绝对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