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脱脱
赵匡胤的禁卫大将军是正二品,刘裕的太尉是正一品,理论上刘裕统领天下兵马,算赵匡胤的顶头上司,不过实际上,赵匡胤无论是对小皇帝和吕后都有些听调不听宣,更何况太尉。
如今见了刘裕自称一句末将,也是给他面子,不给刘裕面子,自称赵某,也没什么不妥。
刘裕心道,这赵匡胤此时来,恐怕不会是公事,甚至不会是什么好事,所以还是装虚弱,若是商议什么利大于弊的事,他便继续说下去,若是商议什么弊大于利的事,他就装晕,在我府上,你总不能撕破脸皮不是。
心中有了决定,手上也有了行动,用颤颤巍巍的手握住赵匡胤的手,说:
“你我同朝为官,同是为国效忠,若有要事相商,有何怪罪可言!”
言外之意,就是有事说事,没事打扰我,可别怪我赶人了!
赵匡胤也非愚蠢之人,自能听出其中原委,也不再客套,直言道:
“末将此来,是为今日朝堂之事!”
“赵将军但说无妨,本太尉听便是了!”
刘裕靠在枕头上,弱弱的说。
赵匡胤看了看周边围着的众人,又看了看刘裕。
“他们都是自己人,无需避讳!”
“那末将便直说了,原本天子暗弱,我等不避天子,大肆培育党羽,纵是太后,也让我们三分,如今天子重新掌政,似有集权之意,不知太尉当如何应对!”
赵匡胤此来,也实属无奈,本来只是吃瓜的他,被朱炽“诛皇甫拔脱脱”的神来一笔吓到了,回府和赵普、石守信等几人商议,拿不定主意,便跑来刘裕这里,准备探探他的口风,刘裕早就料到他定是为此事而来,却绝口不提他们几人刚刚议定的策略,只是随意搪塞道:
“我刘裕是大晋的忠臣,天子要权,我给便是了,天子就是要我死,我死便是了,赵大将军莫不是还有贰心?”
赵匡胤看着刘裕大义凛然的样子,心中暗骂一句:呸,天子要你死,你怕不是要起兵造反,还忠臣,这几个权臣里,除了霍光那老家伙,其他的几个,谁没点野心,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
“刘太尉,这话什么意思?我赵某人一心为朝廷,可从未有过什么贰心啊!我此来,只是好心提醒一句,我们二人身为武官,此时最好还是共同进退为妙!”
刘裕听了这话,心中有些惊讶,赵匡胤这十多年来,从来都是自己干自己的,先皇在世的时候就只卖先皇面子,先皇驾崩后,便谁的面子也不卖,今日来他府上,竟跟他说共同进退。
“既然赵将军把话说开了,那本太尉也奉劝赵将军一句,天子聪慧,又有杨坚、霍光、吕泽掣肘,此时还是暂避锋芒为妙,须知,枪打出头鸟啊!”
刘裕这话说出,赵匡胤也知他是真心相劝了,拱了拱手,对刘裕说道:
“某将准备,先向陛下辞职,禁军二十四卫中,有十五卫大将军是我亲信,届时就算陛下找一人替我,必不能服众,将再请我出山,我之威望则更甚,若直接替掉十五卫大小军官,那我等便可名正言顺的...”
说着,赵匡胤的眼光逐渐凶悍起来。
听完赵匡胤的话,刘裕有种相知恨晚的相惜感,却不知这策略,都是赵匡胤幕僚赵普给他出的。
“英雄所见略同,赵将军,你我想到一起去了啊!”
有了看法相同的基础,二人也越聊越起劲,从榻上聊到桌上,从桌上聊到床上,天晚后檀道济等几人相继回府,两人又抵足而眠,知道的这两个是多年来明里暗里争斗的政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对龙阳好兄弟呢!
两人大被同眠之时,领了左千牛卫中郎将一职的脱脱却连夜进了宫。
原本朱炽从太后处出来,准备拉着皇后去进行传宗大业,却听自己当时提拔的脱脱帖木儿来找自己,便决定先见一面他,毕竟是自己选的人,虽然这皇帝不打算做了,但把人晾在一边自己去办坏事,不符合他这个现代人的基本素质。
“臣,左千牛卫中郎将兼太子洗马脱脱帖木儿,拜见陛下!”
朱炽上前一看一个约三十岁的男子跪在地上,头顶剃光,盯着一弧鞭子,垂绾两髻,悬加在左右肩衣袄上,一副蒙古人的打扮者,正是脱脱。
对于历史上的名相脱脱——大元裱糊匠,朱炽自然耳熟能详,与元惠宗妥懽帖睦尔一同除掉权臣伯颜后,领枢密院事一职,成为新的权臣。
但屠龙少年并非为了成为新的恶龙,他当权后恢复科举,选儒士开经筵,开放贸易,降低赋税,宛然一片中兴之相。
然天有不测风云,大雨连下二十日,黄河决堤,山东、河南、河北遭洪水被淹,刚修的堤坝被洪水冲垮,产生大量流民、饥民失去田地,走上打家劫舍甚至造反的道路。
面对危局,脱脱决定全面整顿水利,可因为元朝多年积病,早已国库空虚,没钱修河道,加上黄河泛滥,更收不上赋税。
无奈下,他提出变钞法,结果导致通货膨胀加剧,绕是如此,脱脱仍旧硬着头皮治理河道,那时的脱脱,或许想过,干完这一票,或许就天下太平了。
可惜,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天下起义军四起,已是压不住的大势,让脱脱裱糊的江山,瞬间崩裂,而脱脱,最终放下也选择自己的粉刷,像他们的祖先一样,拿起弯刀,用最粗暴也是最后的手段来面对。
而大晋的脱脱,却只是一个对大晋,对皇室满怀忠心的年轻人,他的父族,被匈奴人在草原上追杀,是汉人王朝收留了他们,给了他们一片牧场,让他父亲养马。
父亲养马养的好,高祖就准许脱脱送到国子监读书,到先皇时,任命他为从五品太子洗马,正是步入官场,如今又被少帝提拔为从三品左千牛卫大将军,可谓皇恩浩荡。
故此,脱脱也决定把自己整个身子和整颗忠心,献给少帝。
“脱脱爱卿平身,你我二人,无需行此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