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日后的邺城南市,一条旧巷里,一座有些斑驳破陈的小院子外,站着一个大口喘气,正在焦急用力拍打着小院门的少年。
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几日前在观看官衙墙上官告的祖乐,而他现在拍打院门的人家,也正是程元谭的住处。
“元谭兄…元谭兄,大事不好了,快开门…”
一直被敲了好一会儿的旧门,终于吱呀的一声从里面被打开了,程元谭打着哈欠,漫不经心的冲这祖乐说道:
“祖乐兄,你这是干啥呢?兄弟我这偶尔想睡个懒觉都不行吗?”
“啊呀,都什么时辰了,程兄你还在睡……”
“这不是想着去从学院的蒙学读起嘛,昨晚熬夜读书晚了些时辰…”
“我的元谭兄,你都多少年龄了还从蒙学读起呢?…啊呸…我来不是和你说这个的,出大事了!”
程元谭一听出大事了,连忙也紧张了起来,“出什么大事了啊?”
“陛下要求官府新办的几个学院不是被砸了就是被烧了…”
“啊?走走走…赶紧去看看…”
…
另一边的大魏皇宫前殿内,诸葛诞杜预等四人跪坐在曹髦两侧,皆沉默低头不语,而且各个脸色都很凝重,显得非常丧气。
“李同,锦衣卫去调查清楚了吗?可知何人所为?”
曹髦一早就得到了从各地传来的各种消息,各州郡县乡不少新办的学院都相继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打砸毁烧的事情,非常明显是有人在暗中指使从而故意为之。
不仅如此,诸葛诞还说了几件关于各州郡县乡建设新式学院,也在被官员士绅群体各种推卸阻挠。
大魏很多地方的各级官僚对建设新式学院推三阻四,不是说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建设,就是说建设的地方是人家的“祖坟”等等。
什么名望乡老、大族子弟、甚至一些市井小民都在搞什么联名请愿书,集结到官府门前来反对皇帝的新政。
曹髦就搞不懂了,要说世家门阀反对就算了,连市井小民也会反对?
这分明就是有人在煽动怂恿,或者直接就是有人撒钱雇佣他们为之。
世家门阀终归是不愿坐以待毙的…
“回陛下,派出去的锦衣卫基本已查明,太原王氏有极大嫌疑。”
又是他们!
不过想来也是,太原王氏的门生故吏充斥着大魏朝堂上下,也只有他们有这个能力能让这么多的地方官员乡绅去配合他们行动。
“王沈王业都有参加吗?”
曹髦咪着眼,沉声问到。
王弼听到皇帝说到了他父亲王业,连忙赶紧说道:
“陛下,臣多日前就已劝过家父,让家父不要参与其中,家父虽并未肯定的答复臣,但臣相信家父定不是那糊涂之人,请陛下明鉴。”
曹髦听完王弼的话,叹了口气道:“朕也想王业不要参与此事,但此事动静之大,朝中若仅凭王沈之流筹划,是万万做不到这么大规模的,朕料想卿父必定也有参与。”
王弼听完顿时汗如雨下,忙想开口解释:“陛下,这…”
曹髦摆摆手示意他不用说,其实曹髦心里也知道王弼也没办法解释,自己说王业肯定参与其中,也不是为了去为难王弼。
“卿作为世家子弟,卿父又做为王氏一族的首领之一,难免会为自己本家族考虑,但朕觉得王业心中还是应该要明白什么叫大义才方可为之。
不要以为他们顶着王氏家族的名头,就能给朕施加压力,并且让朕就范,朕历经无数枪矢箭雨才走到今日,一个小小的太原王氏还吓不到朕!
不过,看在卿的面子上,朕不想为难汝父,你回去后给王业转达朕的话语,并且让他明日来到朕这,朕要和他聊聊。”
王弼感受到了皇帝话中的威压之势,用手擦了擦额头上因为紧张沁出的汗珠,并言语有些颤抖的回道:“臣谨遵陛下旨意,定会将陛下的话完整转达给家父…”
就在二人对话的同时,一旁的诸葛诞似乎又想到了些什么,于是也忍不住叹了口气,愁苦着脸庞对曹髦说道:
“陛下,朝廷的新政,一开始推行还是比较顺利的,各级教谕与建设学院的钱粮也基本下派,而现在才出现的波折分明是有人在暗中有意为之。
比起最近几日各地的多起打砸学院的暴民事件,各级地方官绅心中对朝廷新政的不支持、然后阳奉阴违的变相阻挠才是根本症结。
地方官绅的背后也自然是世家门阀,臣等也是有心无力…”
曹髦听完点点了头,说道:
“尚书令说的不错,但新政事关大魏的将来,是及其重要的,怎可一遇挫折就灰心丧气?而且一开始咱们就知道新政的推行必然不会过于顺利,如今出现的困难也只是在意料之中而已。
朕不会轻易放弃,也定会有办法解决,还望诸卿也不要轻言放弃,要同心协力,为朝廷和朕分忧才是。”
“是,臣等定当同心为陛下分忧。”
…
结束了同诸葛诞等人的会话,一脸心思重重样子的曹髦,来到文鸳居住的昭阳殿东阁。
这也是曾经卞皇后居住过的地方,文鸳也在两个月前被正式册立为了大魏皇后,所以也就自然搬到了此处来居住。
看着曹髦的眉毛都因为深思而皱到了一块儿的样子,文鸳显得有些心疼。
“陛下,何故如此焦虑?”
曹髦被问后,抬眼看了看自己的皇后文鸳,然后情绪有些低落的回道:
“哎,朕遇到头疼之事了…”
“陛下,请恕臣妾有后宫干政之嫌,臣妾见陛下忧愁,臣妾斗胆问之,陛下是为了新政烦闷吧?”
对于后宫干政这种在古代皇家比较忌讳的事情,现在的曹髦是不会想那么多的,一是对文鸳的信任,二是因为曹髦虽然穿越过来已有数载,但是前世那种夫妻同心应该互相帮扶的现代观念,却一直还在影响着自己。
曹髦闭眼轻摇了一下头,然后回道:“无妨,皇后贤良,谈及此事也是关心朕而已…
不过,朕现在真有种被推在火上烤的感觉,大魏各州郡县,几乎所有的地方官员都在阻挠朕的新政,新政几乎没办法推行下去,而朕目前又想不出如何才能解决此事,除非把这些官员全部都杀了…”
“陛下,万万不可如此!世家门阀根深蒂固,若轻易擅开屠戮之门,恐天下大乱不远矣…”
“皇后所言甚是,朕也就是随口说说发泄一下心中郁闷而已,岂真会做如此不计后果之事?只是这事确实难办啊!”
说完此话曹髦又陷入了沉思…
文鸳看了看曹髦,似乎灵机一动的忽然说道:
“陛下,臣妾到有一个想法,不知陛下可愿一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