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思源的话勾起了少年的谈兴,“你说的有道理,不过你不知道的是,之前无风无雨的时候,我们也会听到类似今晚的怪声。”
杨思源心说若不是自然声,那这声音就奇怪了啊,他能接受的唯一解释,便是后院里还住着别人。
可能是其他居无定所的乞丐,他们只是普通讲话,传到前院,因为建筑物或其他原因,导致声音变调,才那么诡异了。
“是不是后院里也住着什么人?”
少年摇头,“我们早就去察看过了,这院子很大,有后院,后宅的内院,还有后花园。但都因为荒废的日子太久,大都塌了,根本没法住人。
后院里的杂草有一人那么高,要是有人走后门进院,不可能不留下痕迹,走前院,我们不可能没有任何察觉。
除非……那东西走路不用脚,会飞的。”
走路不用脚,想也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东西了,可杨思源是很难相信的,又不好去争论什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少年人似乎很倔强,又摆出了另一番道理,“还有件事你还不知道,这院子,以前死过人,很多很多人。就住在这院子里的一家人,听说是被灭门的。”
灭门?!
杨思源惊愕,以往影视剧里才能出现的事,竟出现在了他所在老宅以前的主人身上,他心情是又复杂又好奇。
“怎么回事?”
“我们也只是听说的,据说十几年以前,这院子住了一户富有的人家,姓什么来着……对了,姓叶。
叶老爷原本在京城当官,后来不知为何便辞官回乡了。本来日子过的好好的,却忽然间被牵扯进了什么谋反的大案里。
谋反啊,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叶老爷一家好几十口子人呢,就被皇帝灭门了,唉……”
除了原来这院子的主人姓叶,杨思源好像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结合原体留下的记忆,好像多年前在京城确实有件谋反大案。
只是那时候他也才出生,后来也是小时候从家里大人嘴里听过一些,但具体怎么样,就不得而知了。
谋反的事本身就是大家讳莫如深的,没人敢公开议论,顶多是某些读书人在自己家聊到了,才会多言几句,所以杨思源小时候听到的,也只是只言片语,并没有什么大用。
他又问,“后来呢?”
少年叹气,“后来啊,听说叶老爷是受了冤屈的,所以一院子冤魂不肯投胎做人,留在这里,是想讨个公道吧。
可你想啊,皇帝的事,哪有人敢多嘴?就算皇帝冤枉他了,也不会认错的。这种事,你们读书人肯定都懂。
所以这院子每到夜里,就会有怪声发出来,那都是冤魂在喊冤啊,可惜世上没有人管,他们也只能受着这份委屈。
只是这院子荒废了,别人打听到叶老爷的事,没人敢住在这里,连带着两边的院子也没人敢住。
西边的院子住了俩麻子脸的姑娘,你应该知道,这炊饼我一吃就知道是她们家的。
那是因为她们不是本地人,不知道这事的时候,不知是受了骗还是怎么,买了隔壁的院子,这事听说也是今年的事,没几个月呢。
你再看另一边的院子,房主怕遇上脏东西,吓得早搬走了,院子卖不出去,租都找不到长租的,都是些码头上扛包跑腿的粗汉凑到一起短租。
这些粗汉胆子大,白天干活累了,夜里睡的沉,听不见鬼叫,所以才敢住。
咱们嘛,其实也不用怕,没做过亏心的事,对得起天地良心,鬼也是分辨是非的,自然不会伤害我们。
所以他们喊冤,就让他们喊去吧,我们住我们的,不必在意。”
杨思源笑道,“倒是幸亏这些往事,不然今日咱们都没有地方住了,对了,看你说话,不像是寻常的乞丐,你们……”
少年打开了话匣子,主动说道,“我们老家是南溪上游的一个叫朱家村的小村庄,村里只有二十几户人家。
今年开春的时候闹山洪,把村子冲了,我们几个都是没了家人的,逃难至此。我叫朱小虎,小官人怎么称呼?”
杨思源笑道,“我可不是小官人,就一一无是处的小书生而已,我姓杨,叫杨思源,今年十八了。”
朱小虎十六岁,又介绍了他的同伴,另一个男孩叫朱富贵,十四岁了,两个女孩叫小东小北,一个十三,一个十一。
他们家乡被山洪冲毁了,不少人家都拖家带口四处逃难,他们四个没了爹娘的没人管,就凑一起来到了翠屏县。
本来朱富贵是村里的富户,有亲戚住在翠屏,他们来此也是希望富贵的亲戚看在亲情的份上,能收留他们。
可那亲戚势利的很,见富贵家大人没了,也就不愿来往了,再说他们四张嘴吃饭,养着他们四个孩子,肯定不愿意。
于是便装作不认识富贵,赶他们走。他们几个无处可去,只得寻了这座没人的院子暂住,平时以乞讨为生。
都是可怜人啊,杨思源觉得他们几个孩子的身世遭遇,一点也不比他差。
他虽然爹娘在世,可却狠心为了一点钱财把他卖作程家上门女婿,想想跟孤儿也没啥区别。
大家都流落至此,能遇上是缘分,杨思源心里打算帮一帮他们,起码不至于再让他们乞讨为生,天天为了填饱肚子而忧心吧。
又和小虎又聊了一会儿,杨思源对翠屏县的情况也有了大致了解。
县城不大,人口不到两万,山清水秀,气候宜人,土地肥沃,农耕发达,又有码头通商,可以说宜居宜业。
正当俩人聊得都有点困准备睡觉之时,后院里又传来一阵带着奇怪音调的“呼呼”声。
朱小虎估计是习惯了,加上他信奉的那套理论,早已不再害怕,倒头便睡。
杨思源觉得事情蹊跷,准备明日天亮,去后院看一看。
第二天一早,雨停了,杨思源起来活动了一下,便自己顺着院内的甬道走进了后院。
后院确如朱小虎说的,杂草都有一人高了,根本也没有被人踩过的痕迹。
可他扒拉开杂草走进后堂正屋时,却发现了件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