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平县北城，这是一片有钱人居住的区域。

　　有钱人住的地方，最大的特点就是高，房子高，院墙高，连门槛都高。

　　朱小虎推着小车，富贵和小菊在旁协助，身后还跟着一大帮子人。

　　程吕霞和她的三位打手走在最后，不是她不想参与，而是作为上等人，觉得买卖太小，她们看不上。

　　女侠内心里是希望杨思源成功的，即便这份成功赚的钱，在她看来也是寥寥无几。

　　她是好奇杨思源究竟要承受多少失败的打击，才会乖乖接受现实，按照她想象的方式去生活。

　　安心做个赘婿，帮程家传宗接代，程家也绝不会亏待他，他这辈子都可以享受高贵和安逸的生活。

　　周蓉蓉是懂杨思源的那些想法的，听起来很新颖，也很有趣，只是她不确定这些想法能不能变成现实。

　　以她的经历来说，果酱松饼的买卖能赚的钱其实也不多，比起那些常规的买卖来说，这买卖始终只是个摆摊子卖小吃食的。

　　不过这半年来她的新生活方式告诉她，自由的生活，她才是快乐的。

　　钱对她来说其实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可以不被束缚，可以自由自在地过她想要的日子，哪怕辛苦了些。

　　偶尔抬眼瞅一眼身边自信满满的杨思源，周蓉蓉有种崭新的奇妙感觉。

　　她见过各色各样的男人，位高权重的，文采风流的，挥金如土的，嚣张跋扈的，还有表露真情的。

　　她从没动过感情，因为她从小就知道一个道理，在青楼里，感情都是有价钱的。

　　而且当感情能用金钱来衡量的时候，感情的味道就变了，不是说肮脏或虚伪，而是怪诞，这种怪诞可以让人绝望，然后麻木。

　　她并没有麻木，因为她从来都没动过感情，曾经她带着训练出来的假笑，还有暧昧，贩卖给一个又一个的恩客。

　　就是没动感情，哪怕某些公子哥文质彬彬一表人才，向她表白的时候情真意切，她都从来没心动过。

　　可旁边这个看上去很平凡的一个小书生，让她内心深处某个地方不自觉的悸动了一下。

　　那么一下下，是她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也许是重获自由后的这半年里，终日的辛劳，让她感觉到孤独了。

　　然后就在这时候，突然一个人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就像照进她朴实生活里的一道光，用一种她也说不清的方式，就这么打开了她紧闭已久的心门。

　　即便他已经成家了，还是做了人家的赘婿。

　　她不在乎，又很在乎。

　　不在乎的是他的身份，在乎的是他没法改变他的身份。

　　她期望他能活的更好，更有地位，好到她望尘莫及，再也配不上他。

　　以她对程家的了解，不管杨思源多么抗拒，他是没有办法挣脱命运的困囿的。

　　杨思源和程吕霞之间的某种约定，仿佛就是一个笑话，杨思源太天真了，这种事程吕霞说了不一定算的，最终决定权其实一直掌握在河东伯手里。

　　就算他要逃跑，按照礼教和先行的律法，他也会被抓回去。

　　阶级地位决定了这种强弱地位是难以转变的。

　　她的身份就更没有反抗之力，所以她愿意安静的享受这一刻里，内心里的这一点温柔。

　　至于将来，她也从未渴求什么，她知道她的过往让她很难在当下的道德风气里，找到一个逞心如意的官人。

　　所以尽量不去想将来，盼着将来尽量不要那么快到来，时光就这么缓缓流淌，就挺好。

　　杨思源发现周蓉蓉看他，以为她还在担心他的销售方法会失败，安慰似的报以微笑。

　　他心里有信心，也不是一点担心没有，毕竟是不同的时代，现代的成功方式转接到了古代，也不见得就一定会成功。

　　所以他也在想着如何推销。

　　北城没有南城那么热闹，街面上行人不多，偶尔也有其他小贩经过，但没有大声的叫卖。

　　如果有小贩那么做，可能被那些威武雄壮的看门人训斥，若是遇上为富不仁的，甚至会放狗咬人。

　　这就给他带来了难度。

　　路口有几个孩子在蹴鞠，一个藤编的圆球在空中飞来飞去，孩子们衣着亮丽，欢声笑语意味着他们无忧无虑，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杨思源把小东小北喊过来，嘱咐了几句，便给她们的双手里各塞了一个果酱松饼，让她们走到那群蹴鞠的孩子旁边开吃。

　　小东小北又乖巧又听话，装作若无其事的慢慢靠近，然后一个嘴里biajibianji，一个嘴里miamia，照杨思源说的那样，怎么馋人怎么来。

　　搬到周蓉蓉家以后，她们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衫，虽然质地很普通，却被几个姐姐打扮的非常利落。

　　果然没过多久，有一个小胖子鼻子抽动，循着味道看向一旁的两个陌生小女孩。

　　他开始望着她们俩手里的食物感到好奇，连球踢过来他都没有反应，邦一下砸在了脑袋上。

　　小胖子并不在意，揉了揉脑门，朝着小东小北走了过来。

　　他指着她们手里的果酱松饼，“请问两位姐姐，你们吃的是什么？好吃吗？”

　　小胖子还挺有教养，小北有些害羞，小东怯怯地回答道，“这叫果酱松饼，是一种新式的茶点，可好吃了。”

　　小胖子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口水，“真的吗？那这个什么饼是什么味道啊？”

　　小东又答，“外边皮是酥的，甜味的，还有鸡蛋的香味，里边又松又软，入口即化，还有果酱的味道，酸酸甜甜，酸味清口，甜味香糯。”

　　小胖墩更好奇了，“真的啊？”

　　小东索性把另一只手里完整的那个松饼递了过去。

　　小胖墩先颔首施礼表示谢意，然后才双手接过来，先把松饼放鼻子前边嗅了嗅，数了数松饼的层数，观察了下夹层里的东西，最后才张大嘴巴咬了下去。

　　只嚼了两下，小胖墩便睁大了眼睛，眼珠里开始放光，还不忘夸赞小东好介绍。

　　“小姐姐果然好介绍，这种糕点非常好吃，比我家厨子做的那些好吃多了。

　　只是不知道这么好吃的糕点哪里有卖呢？”

　　小东指了指不远处，“喏，就在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