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捧杀和劝谏(三)】
“你所思所虑极为周全,我能说些什么?
便是连府上的老太君都说你是‘一样锦绣人物,十分细致心思’。
这些好话都在咱们府上的公子、小姐中传遍了,大家也都对你这样的锦绣人物十分好奇,想和你谋上一面呢。”
王熙凤脸上闪过一抹异色,浑没想到自己玩伴和她们相处时,还藏拙了。
这偶然露出的一手,便折服了阅历最深,看人最妥帖的史老太君。
这等好话别说她家公公和府上的二老爷没得到过,便是连她自己的相公,那个处事极为老练的贾琏,也都未得这样的夸奖。
当先便笑了一回,抿了一口香茗,勾唇说道:
“所以老太太也差我来问一问,你前几日说的东道的事情,可有着落了?
若有的话,也好让她们备上一些礼物,毕竟这是正经相见,不好表现太过随意的。”
“这些日子也要再等一等,还望二婶子回去向老太君秉明,四姑姑原先所住院落遭逢大雪,坍塌了一半,住不得人了。”
贾蔷温润出声,道:
“为了四姑姑的安全计,我不得不重新谋划了一番,最后便将她那院落重新修缮在新居之侧,我打算多找人动工,尽快完成,还望老太君担待则个。”
“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自然着紧不得……”
见这屋内除了平儿之外,连晴雯和袭人这两个丫头在未来怕也都是贾蔷的屋里人,也没啥好见外的,便干咳一声,问道:
“蔷哥儿,我前阵子和你们商量的事情因为珍老爷和蓉哥儿的事情耽搁了,可现在要不要再重新提上日程?”
贾蔷微怔片刻,便想起他们先前所筹谋之事了,脸上的神色顿时变得十分精彩起来。
怪道在原《红楼梦》中,王熙凤、贾蓉、贾蔷三人的情深厚谊常常惹人非议,可三人却都没在乎过,
原来这里面不单单是青梅竹马长大的情份,还有一份利益纠葛缠绕其中。
在他没穿越前,王熙凤已经开始联系贾蓉和前身,开始筹谋一些经营手段,给自家寻一条生财之路了。
只是他们多的能为没有,只想到了做利收息,凭借荣、宁二府海量的活钱放出去,每月吃高额利息度日。
这种事情有个名堂,在大周及前朝,叫“放印子钱”,在后世,则叫“高利贷”。
即便是在法律健全,社会和谐的后世,遭受高利贷荼毒而妻离子散的人都不少,更遑论是现在这个更加凶残的封建社会了,
怕是连家破人亡都只是寻常!
贾蔷好歹也是经受过先进思想熏陶的人,怎么可能接受做这个?!
不说自己心里这关过不去,便是被素来刚正的秦郎中知晓,那也不是玩笑。最起码,接下来已经尘埃落定的婚礼一事,也会凭添许多波折。
在接受圣旨后的当晚,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贾蔷还是觉得顺应鼎新帝心意,先和秦郎中结成翁婿比较好。
不管秦业之女秦可卿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将其纳入自家视线中,那一切才能可控。
若是到最后发现她的身份极其寻常,幕后并没什么人在做谋划,那能娶得红楼世界中颜色、人品都属一流的一位正册金钗之一,那不比随便娶一位陌生女子强上许多?
毕竟他也该到了成亲的年龄,随着他袭爵,继承宁国府,这件事情总不能在拖延下去;
可若在贾家和秦家背后真有什么人弄鬼,那有心算无心,他这不是已经棋先一着?这局棋谁胜谁负,也要等到棋局结束才能知晓。
所以,贾蔷是断不会让人破坏他这一番谋划的。
只是拒绝的话并不能这样说,稍一沉吟,他便轻声提醒,道:
“二婶子,这件事情我所虑已久,还是认为它不可做。
像我们这样的人家,有权有势,做些什么买卖不比那放印子,赚老百姓的血汗钱强得多?
真要是因为这些事情闹出人命官司,被传扬出去,那咱们贾府的名声便彻底臭了。
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日后自己的子嗣考虑,总不能因为此事让她凭白被看清了去……”
“你说的倒是轻松……”
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王熙凤有些诉苦,说道:
“要是我或者是你琏二叔有那赚钱的能为,何苦想出这样的点子来?
可咱们东西两府的主子们,赚钱的本事没有,花钱的本领无双!
若非我嫁过来后,辛苦操持,你还真当老太君她们能继续维持她们的恩荣不成?
即便现今府上的资金还算富裕,可十日后,百日后,千日后呢?人总是要未雨绸缪的。”
“赚钱的事情咱们一起想法子就是了,可这种事情万不能干。”
不等她继续劝说,贾蔷已经很果决的回绝道:
“二婶子,我知道你自有自己的一番主意,可你也得注意这番付出和回报值不值。
若你私下放印子的事情被琏二叔知道了,被他拿出了话柄,即便有王家的背景在,他无法按照七出之列,和你恩断,
可有这件事情在,你还能理直气壮的阻止他收通房丫鬟不成?
倒是别说通房丫鬟了,怕是连妾也能收一房。你这赔了相公又折兵的,是何苦来哉?”
王熙凤倒吸一口凉气,还真是被贾蔷的恐吓唬了一跳。
以贾琏那风.流不改的样子,往常是最不耐烦自己拘着他了,可是有老祖宗和王家的背景做依靠,贾琏才无法闹出什么大动静,
若真要是被他拿住了这个话头,自己岂不是在他面前自动低人一等?
到时别说通房丫鬟了,怕是连小妾也能多收几个,那她还真能生生呕死,当下再也不提放印子的话茬了。
又聊了几句后就找借口匆匆离开,看样子,是要处理这些事情。
就是不知道,经过自己这一吓,这琏二奶奶能不能真正收心?
不过也无所谓,能做的他已经他做了,王熙凤若是还不听,那便是她命里该有这遭劫难,只要不会破坏他的谋划,将他拉下水,贾蔷对此倒是不太在意的。
平儿却从刚才那番谈话中,对自家爷的表现十分满意。
以往她在放印子钱的事情上对自家奶奶多有劝谏,可凤姐那样的人物,岂会轻易听从?
也就是他们感情甚笃,才能说动对方,否则,怕是自家奶奶还是不会回头的。
之后没了旁人,贾蔷便在平儿、晴雯和袭人的伺候下,换了一身白色长衣,去和那位大匠凌源见上一面,好好分说了分说这新宅子建造一事。
在确定了建造新居,需要百十个人口才能在最短时间完工后,他便决定带着三个丫鬟外出散心,欣赏雪景的同时,前去玄真观还愿,顺便让潘又安招纳十名工匠、十名木匠兼百来号壮丁。
却没想,有美人相伴,外出游玩本是一件极其愉悦的事情,却也横遭波折,生出一连串的变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