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鸳鸯和流言(一)】
没等贾蔷过多劝导,半个时辰已过,戴权派人来催,他倒是不好再继续留在这里。
只能提醒了贾蓉几声,让他安心在里间呆上半年,待半年过后前来迎他归府,便转身离去。
在出了牢房后,感到受一股寒风扑面,便紧了紧身上的衣衫,当先瞥向身侧的大理寺正宁游之,淡淡说道:
“此前蓉哥儿受了些刺激,神志已经有些不大清醒,所以一些胡言乱语,还望宁大人不要传扬出去。
若是因为一些没影的传言,在无端闹出一些风波来,从而辜负了圣人教诲,这是何苦来哉?”
“爵爷说的是,下官这人最是谨守本分了,不该说的话不说,不该听的事不听。同僚在私底下都称老夫一个‘木头人’,您对此事是大可以放心的。”
见宁游之这么识趣,贾蔷倒是多看了他一眼。稍一沉思,声音轻缓下来,温润如玉,道:
“宁大人倒也不需太过避讳什么。虽说我贾家不想凭白招惹麻烦,可谁当真以为我们贾家荣、宁两府已没落到任人随意欺凌的地步,那便差了。
我只是不想因为这些混账风.流事在起事端,这传扬出去,难道外间就会有什么好话了?
虽说宁国府现今被我继承,可不管是大房主管的宁国府,还是二房主管的宁国府,这一笔都写不出两个不同的字来。我总得为府上的清誉考虑。”
“还是爵爷考虑周全。”
宁游之再次有些感叹的看向面前的少年勋贵,
不知为何,他居然从这弱冠少年的身上,看到了一些类似于身为议政大臣的英睿郡王和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钟徽钟子宸气质的影子来。
心中对于这些同为出类拔萃人物之间的纷争,更加敬而远之了。
作为没有靠山,却从七品小官一路升迁的老官僚,“小心、谨慎”一直是他恪守的为人处世之道。
最后,贾蔷希望宁游之能在权限之内,对贾蓉进行一些关照,让他在大理寺不要在遭受无妄之灾。
对此,这位大理寺正自是一点异议都没有。
有皇上恩准贾蔷探监,并且身为皇上心腹的戴权竟然坐视贾蔷在大理寺天牢私惩犯人,若说这没一点皇恩眷顾,那才怪了。
说到底,凭着荣、宁两府的余荫,贾家嫡子到底是和旁人有些不同。
有了此番事情,想来他给贾蓉换一个好一点的单间,再安排好一些的伙食伺候,那北镇抚司的镇抚使钟徽即便知道了,也不好太过计较的。
对于大理寺正宁游之的一番心思自是不提,离了大理寺,贾蔷便同戴权一路返回了宁国府。
在将那两道折子写好,送给了这位戴大家,让其转呈给皇上和太上皇后,这段事情才告一段落。
只是贾蔷并不知道,在自己这只蝴蝶翅膀的煽动下,他那位老泰山的发展轨迹已然与原红楼世界毫不相同,这到底是好还是坏?!
若真如同西府政老爷所言,秦业是鼎新帝潜邸之臣,那等鼎新帝上位后,面临心腹缺失的局面,自是会将其大力提拔起来的,又怎会让他在工部营缮清吏司的位置上一坐便是多年?!
莫非,是鼎新帝还没将其提拔起来,便知道了秦可卿的身份,这才将秦业按在了那个位置上?
可若真是如此,鼎新帝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此事?!
这一切都不得不让贾蔷细细思量,生恐没得在掀起一些风波来。
只是他还没思量多久,就有西府史老太君的跟前人物前来传话,邀他过府一续。
贾蔷才在晴雯、袭人的伺候下,换了一身常服,又披了一件大裘,才从内室漫步而出。
到了外间,便见在院落中站着一个姿色非常的美人。
看她那年纪,十六、七岁,长的蜂腰削肩,肤白貌美,在精致如霜的鸭蛋脸上点着几点雀斑,鼻梁高挺,眉眼如画。
身上又穿着一身水红绫子袄儿,青缎子背心,束着白绉绸汗巾儿,外披一件红色大红猩猩毡斗篷,手持一杆画有江南风韵图的油纸伞,婷婷袅袅的站在那里,还真有一股江南仕女的风范!
怪不得一向喜欢漂亮之物的贾母会对她十分中意,一直让她在自己身旁伺候,
便是连那贾赦在原院楼世界中,都十分垂涎她的美色,恨不得将其纳为妾侍,让其贴身侍奉,
这鸳鸯还真是生了一副好颜色啊!
似乎是察觉到贾蔷的眸光有些炽热,鸳鸯白皙的脸上绽放开点点晕红,在避开他视线的同时,以委婉的方式提醒,道:
“蔷二爷可是见奴婢脸上有什么东西,这才多加注意一些?
若是真有,您可以说来,也好让婢子整一整,免得出门在外,仪态不周,失了咱们荣、宁两府的礼数。”
贾蔷还没说话,素来和鸳鸯关系不错的袭人便抿唇一笑,打趣说道:
“鸳鸯姐姐,你脸上若真有什么脏东西,这哪是自己能整理的了的?想来,也是需要我们爷出手才行。”
“是啊,爷……”
身侧的晴雯也眨了眨勾人的美眸,颇有几分戏谑的调侃,道:
“鸳鸯姐姐都发话了,爷还不帮姐姐整理整理仪容?最好是先从鸳鸯姐姐那唇上的大红胭脂开始……”
一席话说的鸳鸯脸色有些羞红,她都没想到,这俩小丫头在贾蔷面前如此放肆,她都担心这俩丫头如此无礼,会被责怪。
哪想,贾蔷只是瞥了晴雯和袭人一眼,在两人耳畔低声落下一句话,就轻易将两人给暴击掉血了:
“你们现在这样拱火,早晚有你们还回来的时候。待三、四年过去,你们长开了,你看我吃不吃你们唇上的胭脂?”
袭人脸色一子红的如同煮熟了的鸭子,丁点话都不敢插嘴了,便是连最要强的晴雯,也脸红如烤虾,
真是让贾蔷看了好一番热闹。
见贾蔷这位东府的爵爷和两个丫鬟这么胡闹,鸳鸯都没脸看了,只恨不得将自己的耳朵给遮起来,面目羞红的啐道:
“蔷二爷,老祖宗前些日子才夸了您说您是个‘锦绣人物’,这才几天过去,您便要和琏二爷一般,旧态复萌了?”
“旧态复萌?”
贾蔷真有些诧异了,瞥向身前的美人,淡淡问道:
“难道我往常就表现的很知礼守节么?”
“这……”
鸳鸯哑口无言,想到以前贾蔷和贾蓉、贾琏一般的风.流.浪.荡还真是无言以对。
也就这段日子,这位东府的蔷二爷一改过去的纨绔习性,做成了几件大事,得了老祖宗、政老爷多次夸奖,才让她们以为这位蔷哥儿是浪.子回头了,哪想,人家虽是回头,可依然不掩本性。
只是这话,她却不好在接了。
便在此时,贾蔷上前几步,那温润的气息扑面而来,见这位玉如公子注视着自己,让鸳鸯脸色绯红。
见他抬起手来,还以为他要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情,刚要阻拦时,就见贾蔷白皙纤长的拇指从她唇上划过,将那大红色的胭脂稀释掉了: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你的形象清新自然,不必用这种大红大紫的颜色。否则,便有几分过犹不及,破坏这天然之美了。”
一番话,让鸳鸯羞愧的转身而逃,好似身后有什么凶猛野兽一般。
见此,贾蔷才觉得心情有些轻快一些。
果然,像他这种安静的美男子,只适合陪着妻妾丫鬟,岁月静好,并不适合朝堂之上的那些勾心斗角啊。
如同宝玉所言,那些都是“浊事”,会污了人的心目。
只是,这人生在世,
又有谁真的能将这一切全都避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