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说腊月二十七日,莺儿快步回到蘅芜苑,回复了宝钗,顺便将众人道谢的话,并赏赐的银钱也一并回完了。跟着莺儿一并送东西的婆子见宝钗没了指示,便是各自散了。
莺儿走近前一步,挨着宝钗,悄悄说道:“方才我到了袭人那边,将东西送给她后,从那面出来,时,正好瞧见了王家大姑娘来这面府上。我也不敢怠慢,忙上前请安问好。大姑娘问着姑娘您身体如何,我回答很好。之后大姑娘便是进了园子,想来应该是去了林姑娘那。”
宝钗听了,点了点头,说道:“想必是舅母让她来看看林妹妹的。你去倒茶罢。”
“姑娘,您不打算去看看?”莺儿迟疑了一下,问道。
“我去做什么?该做的我都做了。”宝钗神色不变的说道。
莺儿见宝钗如此说,便不再提,当即出了门倒茶去了。
另一边,王鸾和林黛玉携手在大观园中闲逛起来,来到沁芳闸桥上,王鸾指着东面山坡上的一处建筑问道:“妹妹,那里是何处?”
林黛玉循声望去,回道:“栊翠庵。”
“栊翠庵?怎么你们园子里还有尼姑不成?我怎么从未听攸弟讲起过?”王鸾有些惊讶。
林黛玉又回道:“嗯。是当初园子造好后,二舅母派人请了妙玉来,这栊翠庵便是妙玉姐姐的清修之地。”
“既是清修之地,那我这个俗世中人便不去打扰了,咱们走吧。”王鸾笑道。
“当时攸哥哥也是这么说的,不过攸哥哥还补了一句,‘好高人愈妒,过洁世同嫌’。我听着攸哥哥的意思像是对妙玉不喜,是以也没多言。”林黛玉回忆道。
“他要是喜欢,那才叫奇怪呢!古人云:‘君子无故,玉不去身’,他已有了一块玉,为何还想着要另一块呢?”王鸾看着林黛玉,调侃道。
林黛玉笑了笑,也没反驳,于是问道:“倘若玉丢了或者某一天不小心碎了又当如何?”
王鸾怔了一下,她知道这是林黛玉在担心自己身体的缘故,而这也是母亲石夫人的忧心所在,可这个问题作为姐姐的她无法回答,能够做出承诺的只有弟弟王攸。是以王鸾收敛脸上的笑意,回道:“你问过他相同的问题吗?”
林黛玉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敢问,因为我觉得他心里会怕。”
王鸾点了点头,凝神说道:“其实你心里更怕吧,怕得不到你想要的那个答案。或者说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不是吗?只是你怕自己的这个答案对他来说,可能是个折磨,对不对?”
林黛玉闭上眼睛,回道:“不瞒姐姐,确然如此。”
“旁人都说宝钗妹妹像我那兄弟,什么行为处事啊,什么学识渊博啊,可那些都是外在的,表面的东西。我虽还未出阁,可也明白知心难求的道理。你能和他知心知意,那便足够了。你还想奢求什么呢?我们都是俗世中人,能幸福快乐的活过这一世便很好了,至于生命之长短,那是上天所定,而非你我所能定。倘若真的有那么一天,你是希望他好好的继续活下去,还是让他活在无尽的悔恨之中呢?”
黛玉听了,一时沉默不语。
“等他回来,你可以尝试着去问问。至于其中真假,你亦可自行甄别。不过你也别太多想,太过忧虑反而致使身体不好。”王鸾也不复多言,当即沿着竹篱围栏,一路向着沁芳亭而去,林黛玉复又跟了上去。
姐妹二人来到沁芳亭时,王鸾看见平儿朝着自己走来,于是笑着拍了一下黛玉的肩膀,提醒说道:“凤姐姐派人来叫我们过去了!”
平儿踩着小碎步,快速行至跟前,对两位姑娘依次请安问好。
“说吧,凤姐姐让你来做什么?总不能是来看看我有没有将她家的姑娘给拐跑了吧。”
“大姑娘说笑了,我们二奶奶就是纯粹来让我瞧瞧您到哪了?想着让我过来将您和林姑娘一并请到家里去,好好的聊上一聊。”平儿陪笑道。
“先不急,还没到时辰呢?再说我去她那就是为了吃顿饭。”王鸾的话中似乎有不满之意,平儿也知道缘故出在哪里,只能装作不知,紧跟着笑道:“请问大姑娘素日里喜欢吃些什么?我也好回头命人去厨房里说上一声,给您做了来。”
“以前爱吃的东西现在都不大想吃了,至于那些素日里的山珍海味,也没什么意思。糟蹋银子不说,味道也就那么一回事,油腻腻的也不大喜欢,就比如上次吃的那桌酒席。”王鸾有一句没一句的说道,有些刁难的语气在其中,迟迟不说出自己要吃什么。
平儿求助似的看向黛玉,林黛玉来到王鸾身边,微红着脸悄声道:“姐姐不必太迁就我。”
“也罢,看在你是我王家未来媳妇的份上,那便都听你的吧!”王鸾总算再度展露了笑容。林黛玉当即对平儿说了几个菜名,这些菜名都是王攸所喜爱的食谱,她想着这姐弟二人应该口味差不了太多,是故才如此安排道。
......
用过午膳,王熙凤本来想命平儿将林黛玉送回园子的,可林黛玉说她得去贾母那探视一番,凤姐也只好随她去了。
“平儿,你叫两个奶娘来将巧姐儿和茂哥儿都带出去,我要和大姑娘说会话,你晚些再过来伺候就是。”王熙凤找了个理由支开了平儿。
王熙凤将王鸾引入里间,姐妹二人自幼要好,这次见面,自然也有许多体己话要说,不过在此之前,王鸾还得把母亲石夫人的交代传达一下,这可是正事,不能马虎的。
“攸弟可有来信说是几时回京?”王熙凤问道。
“没!或许还得等上几天,才会有具体的消息。”
“你今儿来总不是只为了这两件事吧,你倒是说说,我怎么就怕你将林妹妹拐跑了?这光天白日的,你还反倒怪起我来了。”
“你嫁到这荣国府这么些年来,都是帮着姑母做事的。这总没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