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老爷那是不是应该......”昭儿笑着对贾琏提醒道。
“我知道!到时候再去也不迟。庆儿,你先回家里...不,先去找你们二奶奶,就说我找她有急事,在家等着。”贾琏急命道,脸上亦闪过一丝慌乱。
“是!”庆儿答应着便快步跑去。不在话下。
如今且说宝玉因以石砸匾之事被贾母责令关入苍泱筑堂屋东侧的一间耳室内,并由五六个嬷嬷把关门户,令其在内思过。
“二爷,您怎可如此糊涂啊。我知道您心里有气,可您这样做,将老太太,老爷,太太以及林姑娘置于何地啊,您摔玉也就罢了,可千不该万不该也不应该砸那块匾!现在如何是好啊?”袭人看着一脸茫然的贾宝玉,一面说着,一面心疼的落了泪。
贾宝玉听到袭人唤道林黛玉,当即站起身,双手猛地抓住袭人的肩膀,说道:“我要见林妹妹,我要见林妹妹!”说罢,又故意来到窗前,大声朝着西侧的堂屋里叫嚷道。
“二爷,林姑娘此刻指不定已经出了园子,去王家了!”
宝玉一听此言,只觉得晴天霹雳,面色乍然变得紫胀起来,额头上更是沁出了细密的汗水,两只眼珠子直了起来,变得空洞无比。可突然间又回过神来,这一次他并未放声大哭吵闹,而是选择了偷偷拭泪,因为他明白前者并无用,哪怕再摔一次玉也无济于事了。
袭人见他落泪,也默不作声的上前轻轻的拍打着他的后背,好尽快的安抚下他的情绪。
“她这一去,恐怕再也不会回来了!”
“袭人,我胸口难受,难受的就像是要裂开了一般,或许我将要死了。或许只有我死了,这件事才能够完全的平息下来,我对不住老祖宗,也对不住母亲,当然也对不住你们以及姐妹们。我若是死了,还请她看在小时候的情分上,给我多烧些纸,如此,我也就无憾了。”宝玉自顾自的胡乱说道。
“二爷,你在胡说些什么,老太太和太太她们都在想办法啊?”袭人感觉不大妙,想要抽身离去前往西屋通报,可又不敢离开,生怕宝玉出事。
“办法?那是御赐之物!终究我这块仙界至坚之玉比不得他那人间至贵之宝,而她也选择了人间至贵之宝。我知道她变了,我还记得她亲口问我:‘你有何贵,尔有何坚?’。当时我并不能作答,到如今我能答,可她却听不得了。袭人,将来你若是见着她,替我和她说:‘我无所贵,吾无所坚!’,她是个聪明的,定会知晓。”宝玉神情黯然,目光中已是一片死寂,“路是我自己走的,到如今这个地步,谁也救不得我的。我知道自己犯了大罪,只求一死向天换得旁人之命,愿上天有哀悯怜惜之心,宽恕他人。”
说罢,宝玉又兀自的朝着北面的墙壁,深深而拜,哭诉道:“父亲在上,孩儿自幼得祖母和母亲疼爱,贪玩胡闹,任性恣意。虽有他人从旁劝导,却每感厌烦,深以为恶,对您更是敬畏不已。以致今日犯下侮上之罪......孩儿不孝......呜呜......”
“你为什么到现如今还是想着自己呢?你当真以为光你这一死就了了不成?你今日倘若死了,那么我问你,你是文死还是武死?二哥哥身为男子,如何这般窝囊,属实让妹妹瞧不起!”突然,房门被人从外面打了开来,进来的正是林黛玉和贾探春。
贾宝玉听得林黛玉的声音,忙惊慌的站起身转头看向后者,却看见了林黛玉脸上的愤怒。
“我......”
“你从未真正为我们这些人考虑过,二哥哥且扪心自问,你可曾想过外祖母,想过二舅舅和二舅母,想过一众姐妹。当日宝姐姐一支《寄生草》令你了悟禅机,加之二哥哥平日里素喜庄子,便生了那绝尘遁世之意,我原以为攸哥哥说及东坡先生的《定风波》你能明白,可后来你还是着了魔,是故我才问你何贵何坚之语,意在劝你迷途知返。我知道你答不上来,也根本不需要你回答我什么,你我各不相欠!”
“为什么?”贾宝玉厉声问道,“难道就因为我不如他,就因为他是进士之身?”
林黛玉怔了一下,低头缓缓的吐出了口气,然后说道:“父母之命!”
“父母之命?!这怎么可能?林姑父如何笃定他的将来,而却笃定不了我的将来呢?”贾宝玉反问道。
“我不知道。”林黛玉摇了摇头,也不愿继续往下说下去。
“原来你也不知道,呵呵。”贾宝玉冷笑道,脸上露出嘲讽之色,“旁人都说他用心不正,另有企图,我不信你这也不知道!”
“他要是真的用心不正,另有企图,或许我早就死了!你明白吗?二哥哥!”林黛玉气的眼泪当即落了下来。
“倘若没有他,我会比他做的更好!”贾宝玉辩驳道。
“在你心里,妹妹成了什么呢?妹妹真是看错你了!”林黛玉失望透顶,继续道:“弄成如今这步田地,难道二哥哥是在怪我吗?怪我贪慕虚荣,怪我识人不明,怪我和你生分了,怪我成了那红颜祸水,引得你兄弟二人反目成仇?引得你今日犯下这侮上欺君之罪?我看不懂你了。”
“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和你无关!若是当年他不来家里,就根本不会遇见你,也就没了后来的这么些事!”贾宝玉面露疯狂,然后冷哼道:“若是我知道有今日之果,说什么那一天我都是不会去的。”
“去哪?”林黛玉一惊,当即问道。
“......”贾宝玉知道自己情急说错了话,忙止住不言,毕竟那一次自己是去救王攸的命!在贾宝玉心里,王攸是欠自己的,包括他的命!可他却硬生生的夺走了林妹妹,这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贾宝玉原谅,宝玉始终认为王攸是居心叵测的小人,而非姐妹们口中的君子。
是故他赶在事情还未成定局之前,选择了孤注一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