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元府。
花红柳绿,人工河边,一条幽静的小道崎岖延伸向刚刚修好的园林中。
凉亭中,知州张开轻品香茗,那双眼睛若有所思的看着园林内的奇石异雕。
一个侍卫小心翼翼的来到他的身边,顿足看了片刻,这才开口道:“禀知州,应天府传来消息了。朝中张大人主张稳固巴蜀、秦川之地,此番您上折子请求皇上出兵的事,皇上已经答应了。”
“哦!是吗?”张开也不看那侍卫一眼,只伸手掐去眼前花草上的一片枝叶。
“牛皋将军已经带领两万大军前来,据说皇上准其沿途收兵买马,以守卫这一带的安宁。”
“知道了。”张开说的轻描淡写。
好一会之后,张开这又注意到那侍卫还是站在原地不动。
转身搓了搓自己的双手,抬头看了眼道:“怎么?还有其它事吗?”
清风迎面吹来,阵阵清爽之中,侍卫一抱拳,压低声音道:“既然皇上以准许牛皋将军在沿途招兵买马,大人何不先一步,派人去雄鸡岭一番商谈。就说朝廷的大军已经在路上,奉劝尔等速速归降。若是他们归降了,这份功劳可不小。”
听到这,一直都是没精打采低垂着眼皮的张开忽然来了精神。
好一番的思索之后,他微微点头。
……
剑阁县。
天空中无数的残云汇聚成了一副绚丽的图画。
夕阳,将整个西面的天空都给染的火红。
缕缕青烟随着清风飘荡,环绕在一杆绣着秦字的大旗顶端。
在这旗杆下,何途郑重的凝视苍穹,双目从天际一直顺着旗杆下移。
在他的面前是,一盘盘摆放整齐的祭品。
身后是一群手持各种兵器,严阵以待的将士。这群人大多是赵忡从凤县带来的。
其中有不少是山寨中兄弟的一群人,却也很少有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何途一手策划的。
“祭天开始。”
随着赵忡的一声高呼,何途手拿燃香,迈开庄严的步伐。
“今日,我何途承万民之愿,登秦王位。”
头顶,飘扬的旗帜呼呼作响。
何途目视前方,双眼只盯着那燃烧着的香头。
“当朝皇帝不仁,强征烂敛。前有靖康耻,现今北方金蛮依旧对我中原虎视眈眈,内有匪徒横生欺压百姓。赵氏朝廷浑噩无能,民生如水火,难以维生计。”
“秦川万民,自强不息。然,大势所趋,至使民不聊生,怨声四起。何途非大德大能者,只因万民心有所愿,暂居秦王位。愿上苍,祝我早日万民脱离困苦。”
洪亮的声音夹杂在风中吹响远方。
在他的身后,有都头来回的穿梭在军阵当中,一字不差的传递着何途说的这些话。
大军最前方,昔日比武时招纳进来的徐征、钱勇,这二人现在已经是指挥使的军职。
虽然身后的队伍只有八百人,可那气势上却是不输。
“大哥今个算是有气度,是汉子。什么他娘的朝廷!皇帝无能,就该换有能力的人上。”钱勇笑着,脸上的肥肉都堆到了一起。
“现在,应该叫秦王了。”一旁的徐征同样也很开心。
这徐征本就一个人随遇而安,那场比武之后,养伤的时间里让他感觉到了这里的温暖。
何途待他不薄,如今也算是有一个方向。参军也能够实现他心中的理想抱负。
“对对对,秦王,秦王。”
“秦王……”
钱勇忽然高举双手,扯开嗓门呼喊了起来。
身后的兵士也随着他一起欢呼。森森铠甲将长兵高举,秦王两个字直通九霄。
在这声声呼喊中,何途穿戴上新的铠甲,对天地行大礼。
在这之后,他攥紧工坊里大木为他量身打造的兵器,撼天棍,转身。
待彻底入了夜,剑阁县内再一次陷入死寂。
一些没有粮食吃,饿着肚子的百姓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天空。
从外面看起来,城门早已紧闭。只是城楼上守城的兵士寥寥无几,且一个个无精打采。
没有人发现,城外,黑压压一片的大军正在飞快的朝城墙下方运动。
“嗖~”
一支箭矢划过天际,由低而上,打破了夜空的寂静。
正在城头上趴着的兵士被耳边的声响惊动,站直了抬头看时,更多的箭矢已经射了上来。
“不好了,有人……!”刚刚呼喊到一半,一支箭矢不偏不倚,刚好插进了他的喉咙。
与此同时,周围的守军也已经被呼啸的破空声,已经箭矢击中墙体的声音惊动。
有人一边嘶吼,一边城下奔走,直奔县府而去。
可他哪里知道,这一去,不过也是死路。
今夜值守的兵士不过五十人,而他们本就是刘渊挑选出来,当做牺牲的存在。
只要回去,不用其他人出手,刘渊跟柳映月自会有一人出手杀了他。
看似紧闭的城门,被气焰高涨的大军很快攻开,急于立功和表现的徐征、钱勇二人,冲在了最前。
八百大军,在弓箭手的不断掩护,再加上城中本就空荡的防守,很快便攻下城池。
黑底红字的秦字大旗被好好束在了城楼上,招展。
次日一早,县衙的朱红大门被大开。
军士将一月前征收的粮食一车车的运出,按照一定的量,下发回那些在饥饿中苦苦支撑的百姓手中。
在之后短短十日的时间里,秦王的名号如同星火燎原之势,迅速传开。
如此一阴一阳,在加上先前在暗中就打着秦王的名号做过很多帮助百姓之事。
到了今天,秦王已经不再是背地里的一个名号。
他随着各地发放的粮食,真真正正的出现在了万民的眼前。
……
兴元府里。
张开一如既往的抒情给园林,几只雀鸟,也因为他的喂食,最近更是待在这里不走了。
侍卫匆忙的跑来,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开口:“大人,出大事了,十二县之地短短十日之内落入了反贼的手中。”
啪嗒一声,张开手中的洒水壶掉落在地,激起一片的水花。
他先是一呆,而后赶忙转身,急切问道:“可是雄鸡岭的那群山匪干的?”
“并非他们,那群山匪尚未回复是否归降的消息。那十二县,乃是真正的反贼所谓,其头目以自称秦王。扬言要匡扶正道。不过奇怪的是,民间百姓都在流传一句话。”
侍卫的话当即顿住,他抬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眼。
张开见他有所顾忌,急的愤恨的一挥手:“说呀!”
“说的是……!吃秦王、喝秦王,打开大门迎秦王!”
听了这话,张开眼珠子都瞪直了。一巴掌将面前的花盆推翻,愤恨道:“这些都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何处冒出来一个秦王?凤县的娄知县不是说,剿灭山匪多少多少,不是还来请功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这!属下也不知道。”
“那还不快去查!”
“是,是……!”还从未见过张开如此发火的侍卫,转身就跑。
可话说回来十二县都易主了,堂堂知州却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看着满园长势葱葱的花草,看着雕刻的奇峰异石。张开的一颗心,却再也没有了原本的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