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后世存留的四合院更加高大宽阔的建筑,邓州知州的府邸。
烛火在灯罩中微微的摇曳,用尽能量照亮那一段段漆黑的道路。
阵风吹过,好处的树枝刮擦过屋檐,发出莎莎的声响。
落叶纷飞。
府中,邓州知州苏朗看着兵士呈上的一份奏报许久,“知道是何人所为吗?”
“根据驻县冯知县的描述,此番押运的几人曾贩卖刻有河东南路绛州官玉及字画,这些人很可能是从绛州而来,根据一些记录,绛州有多伙反贼因金兵进攻而南下。
最可能的是一个名为赵猛的人,此人曾在金兵攻占绛州前夕劫持过绛州知州。不过除了这赵猛之外,我们没有其手下任何一人的记录,所以这次被抓到的五人没有记录可查,尚不能断定这几人就是跟赵猛一伙。”这兵士朗朗的话音传开,说完,宽广的府中都有淡淡回音。
一手伸向腰背处摸了摸,兵士取来一个竹子制成的圆筒,“这是冯知县在押送反贼来之前做出的画像。”
盯着兵士呈上的竹筒看了眼,知州苏朗却是没有打开,继而又转对那兵士道:“无论是不是赵猛这伙反贼,都不能放过他们。
追查此伙反贼踪迹一事便全部交由你去做,若然发现他们所在,切莫打草惊蛇,要以最快速度回奏。”
抓捕反贼乃是大的功劳,知州有功,这兵士自然也有功。且全权由他去巡查,日后功劳自然不会小,加官晋升的可能很大,故而这兵士很是积极的拱手道:“属下这就着人加紧巡查,若有线索,势必在最短的时间内消灭这伙贼人。”
言罢,保持着姿势后退一步,而后转身离开。
……
在何途等人被救的道路附近,厚厚的枯叶铺满了整片树林。
只有十多人的驻县捕快队伍分成一大一小的两队,大队人快速分散开前往搜寻,留下的小队人则注视着脚底。
一个举着火把的捕快蹲下去仔细的看了看,道:“车辙断断续续,但延伸的方向是这里没错。”
伸出空着的一手,他轻轻按压地面堆积的枯叶,不大一会似乎就发现了什么。
目光紧缩,那在枯叶上按压的手晃动着拨开一片空缺,而后压低火把照亮了原本的土层,“你们来看,这里有明显被车轮压过的痕迹。”
“看来我们找的方向不错。既然发现了,那就继续往前探查吧,早点找到,就能早点端了这伙贼人。”
大宋对抗击金人的事不见得上心,但对剿灭贼人却一向积极。
官府既然有令,捕快又是维护地方安稳的存在。长此以往,一些地方的捕快对寻找反贼所在地有很多的经验,他们的经验甚至高过州府的官兵。
从冯知县得到囚车被劫的消息开始,这些捕快就第一时间赶来。
对他们而言,越早的赶到现场就可以抓住更多的线索,然后根据这些线索快速的找到反贼所在地。
时至秋季,若是晚上些天,等秋风吹落一层新的枯叶亦或者下一场雨,再想找线索也就不见得很简单了。
而此时,捕快们所在地三百里外的山林中,何途正跟在鬼鬼祟祟的二妮身后一步步前往鹅圈。
那圈中的两只大白鹅也未曾入睡,还在那不大的地方来回的走着。
看到何途的到来,其中一只大白鹅朝着何途一直看,似乎是对这个靠近自己领地的陌生人不满,大白鹅发出了嘎嘎的叫声。
这叫声落入走在前面的二妮耳中顿时将小姑娘吓了一跳,她急忙跑了过去,又是冲着那只大白鹅挥手,又是压低声音嚷嚷:“快别叫了,要是二嫂出来就不好了。”
大白鹅哪里听的懂这些,还是间断的冲何途叫着。
无奈的二妮只好回头朝何途看去,晃动着头示意何途先躲开。
这情形不禁让何途想到了很多自己小时候的顽皮事情,回了二妮一个笑脸以后,何途便转身走到一处斜坡坐下。
嘴角的笑渐渐收起,何途凝视着璀璨星空,任由夜风带来的凉意将之包裹,却是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鹅的叫声渐渐在他的脑海中消失,不多时二妮就带着神秘兮兮的笑小跑而来。
“猜猜今天有几个?”脸上挂着纯洁的笑,二妮将两个手握紧伸出,手背向上。
何途将扬起的头低下看去。鹅蛋很大,随意的一眼何途就可以看出二妮的每个手中都握着一个,但还是笑笑,随口说了一句:“不会超过两个。”
“那到底是两个还是一个?”
“你这小手,握的再紧也能让人看出来是两个的。”说罢,何途无趣的摇了摇头。
二妮则给了他一个白眼,脸上的笑也顺势收起,撇嘴道:“真无趣,每次都被你们猜中。你们这些人,真的比小孩子难对付多了。”
“那下次我就先说一个都没有如何?”
“下次我就不伸出手来让你们猜了,我得藏在身后去。”话落,二妮又是轻轻的一声哼。
……
溪水冲刷着岸边的鹅卵石,潺潺水声那么悦耳。
何途坐在边上的一块大石上看着二妮忙碌,这小姑娘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石灰,将石灰堆成个圆锥形,接着用木棍将上面的尖搅开来放入鹅蛋,随后加入些许溪水进去,然后再搅动一些石灰把鹅蛋给完全遮住。
等一切做完之后,二妮冲着何途露出卖弄般的微笑。在溪水中将手洗过,她一边甩着水,走向何途。
“你信不信,等一下鹅蛋自己就熟了,我们就可以吃了。”
“那这次,我是该信还是不信呢?”何途看着那堆石灰上冒出来的水汽问。
二妮顺着何途的目光看去,顿时挥舞着拳头雨点般密集的打在何途身上,“你这人,明明都看到白灰冒热气了,还装作不知道……”
“为什么今晚什么都没有骗到你!除了踩你那一下之外。难道我说错了什么吗?怎么感觉你能看透我想干嘛呢?!”
也许是自己打累了,二妮就坐在何途边上气鼓鼓的自语。
待鹅蛋熟了之后,何途问要不要给她的哥哥小林子带回去一个,二妮却说她哥哥会教训她,自从来到山寨,很多事情都不会跟自己的哥哥说了。
这不禁让何途想起自己儿时在学校打架,上课气哭老师的一些事。
若学校不通知父母,自己也不会主动跟父母提。
年纪小也许天真,可却不是傻,知道跟你说了没有好果子吃,到不如不告诉你。有些事,或许不能太严厉吧。
“呐,给你。”将剥好的鹅蛋递到看起来心事重重何途的面前。
近一个时辰的相处,这二妮似乎什么时候都能保持着灿烂的笑。
即便是偶尔有不开心的一幕,也很快就被抛在脑后,翻篇。
很多人怀念那段青涩时光,那个时候的很多事都会很快忘记,没有太多的执念。长大后却不同了,总有一些记忆会挥之不去,让人难以真的开心。
“吃完后你可不能跟二嫂说,要不然她的脾气……”将第二颗鹅蛋剥好,二妮咬一口在嘴里嚼着。
“你被她抓到过?二嫂的脾气很坏吗?”
“也不是坏,但会不停的说来说去。上次我把她养的一只小鸭子弄死吃了,她想打我呢!可凶了。不过被二哥给拦住了。”
“那后来呢?”
“后来,回去之后我哥替二嫂打了我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