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南北二营入场之后分置两个方阵,北营的人因为是最新招募进来的,并未脱掉旧有的习气,看见身边这群穿着罩衣的南营兵丁,本能的产生了畏惧的表情,哪怕他们人手一支齐眉棍依旧被身边的南营同行各种讥笑捉弄,却不敢有半分的反抗。
方阵的正前方,陶友旺骑在一匹瘦马上,身后的动静他早已经听到了,但毕竟自己前些日子出了个大糗现在也是底气不足,瞥了一眼身边的弓天禄也不敢多说些什么,就这样由着底下的人闹。
结果没了管束的南营兵丁顿时便开始胡作非为起来,哪怕东江镇总兵就站在那前方高台,依旧是我行我素的唱歌吵闹,完全视那贺溥元于无物,搞得整个校场宛如菜市场一般热闹。
高台之上,此时的贺溥元早就气得胸脯不断翻涌,一旁的兵部勘验司看得下方如此作为,也是讥笑连连,搞得一旁的贺溥元更加愤怒。
但就在这时,一声高亢的短笛声响起,门洞之内的西营众将顿时齐声应了一声。
“进”!
随着这一道势如破竹的声音从门洞内传出,所有人都伸着头朝着那门洞望去,所有的目光都在盯着那门洞。
咔擦.....咔擦.....
咔擦.....咔擦.....
伴随着一阵阵有节奏的甲片摩擦声以及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率先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名骑着战马披戴全身甲胄的年轻将领,这人正是陈希。
而就在陈希从门洞出来之后,紧随其后的便是五道纵列队伍自门洞内走出,他们穿着东江镇的制式罩服,不过有别于其他各营,西营众营兵均统一系着一条火红色的红领巾。
他们步调一致,摆手迈腿分毫不差宛如一人,所有人都抬头挺胸目视前方,神情肃穆。
待陈希经过高台,他便停了下来,从褡裢上取出一面红色三角小旗朝着西营内挥舞,随着小旗放下,正在行进的西营队伍之中顿时响起一道牛角号声,紧接着李陵高亢嘶吼道:“万胜!!”
随着李陵的话音一落,还在行进的西营众丁顿时齐声连应三次道:
“虎!!”
“虎!!”
“虎!!”
....................
连续三声“虎!!”,顿时震得在场所有人都侧目,哪怕身上高台之上的那兵部勘验司等人此时也是面露异色,看着这两列西营众丁啧啧称奇。
此次陈希将全营合法编制都给带了过来,不过不同于其他几营,这一次他带来的人都是在黑木旗的嫡系,至于西营其他各旗他压根就没有把总兵大人的军令传递下去,所以那些名义上的下属等人压根就不知道东江镇的此次行动。
西营全员六百多号人绕场一周后进入到了属于自己的方阵,随后整个方阵都陷入了沉寂之中,没有任何一个人多说一个字,甚至连表情都不带变的。
看得身旁的南营众丁此时竟然有些慑于西营众丁的严肃,而不敢逗弄北营那般讥笑这西营的人马。
待西营人马全员到齐之后,最后的东营这才姗姗来迟,这东营哪怕比起南北二营来说稍微好那么一些,但有着前面西营的神操作,此时也是被众人归类为烂泥扶不上墙,一点继续看下去的兴致都没有。
看着自己手底下的兵马全都到齐了,此时的贺溥元这才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虽然早就对底下各营有所耳闻,但真正接触之后才明白,果然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
这南北二营果然不枉废物之名,而这西营却是异军突起,曾经被称为破落户,现在却是咸鱼翻身,颇有一番强军气象。
就在这时,却见陈希打马来到台下,随后翻身下马单膝跪下抱拳喊道:“卑下东江镇西营指挥使陈希,接大人军令现率全营官兵齐至,还请大人示下!”
看着台下低着头的陈希,贺溥元此时竟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他自己都忘了手底下的这些指挥使多少年没有给自己行标准军礼了。
“大人...大人...”看着自家大人竟然在这关键时刻掉链子,作为幕僚的宋君用不得已赶忙上前去扯贺溥元的衣袖,过了片刻贺溥元这才反应过来。
“啊??什么事?”
“大人,西营的陈指挥使还在等您发号施令呢!”
“啊!!差点给忘了。”贺溥元回过神来,随即看向了台下的陈希,此时被陈希这么一捧,他格外的高兴,笑呵呵说道:“陈指挥使快快免礼。”
贺溥元在充分的展示了自己的一番勉励之后,又给陈希画了一个大大的饼,这才让陈希离开。
看着陈希离开,贺溥元竟然有些不舍,他已经多少年没有被属下像样的对待了,真是怀念啊。
此时已经过了午饭时间,场中除了西营,其余各营的兵丁人等竟然又因为吃食吵闹了起来,这些人平日一见上官胆子小得不得了,现在聚在一起,胆子却好像是得到了附魔一般,有些过于得寸进尺。
贺溥元好不容易召集了众人,见众人都闹成这般德行,只好同意大家做饭。
在梁国,各军外出作战都是自行携带干粮与粮食,不过沿途各个城镇也要提供一些,贺溥元只得下令总兵府拿出200石粮食用于劳军。
结果这粮食刚运过来,各营的兵丁就争先恐后的冲了上来,也不敢他们到底是哪个营哪个编制下的,一哄而上的围住了负责押送这批军粮的运粮官。
也不知道哪个营的兵丁抢到了一袋粮食,刚要往回走,结果走得急摔了一跤,那袋粮食顿时被打翻在地撒得满地都是,旁边挤不进去的各营兵丁瞧见了,也许是饿得急了,一群人直接围上去把地上的粮食瓜分一空,结果这番野蛮的争抢,总是难免发生冲突。
很快,冲突就升级为了斗殴,看着下面一群人因为那几百石粮食就能打作一团,贺溥元气得胡子都一翘一翘的,本来按他以往的性子那是打算来个眼净心不烦,带着人先行离去,随底下人自己闹出个子午寅卯来。
但现在高台之上不止自己总兵府的人,还有长公主一行与兵部勘验司,无奈的他只得派出亲兵拿着短棍朝着那群惹是生非的兵丁打了过去,一顿乱打,终于打散了这群人后,地上已经一片狼藉。
不过粮食最终还是发了出去,各营的人多少领到了一些,接着直接乱哄哄的就在校场中开始煮饭,西营的人从始至终都在冷眼旁观没去抢东西,他们看着这些军户直摇头,简直连地痞斗殴都比不上,眼中全是藐视。
西营的编制里,每队都有火兵一人,他们专职负责闲时做饭,此时整个西营其他人都已经分批分段坐下休息,整个方阵井然有序却又十分的警觉,哪怕身在校场之中也依然派出了两队人马作为巡逻哨探。
这顿饭足足吃了大半个时辰,最终才又在贺溥元亲兵的乱棍之下将其他各营兵丁从校场内赶了出去,结果这群人上了路,反而更加混乱了起来。
原来贺溥元看着这群闲汉与乞丐组成的营兵,竟然气得忘记安排各营行军序列了,结果导致所有人都一窝蜂的涌上了官道,将整个官道都挤得水泄不通!
贺溥元见状只得有停下大队人马,汇同了各营主官定下了行军序列,然后又派出亲兵将各自乱跑的各营营兵一顿乱揍,这才将整个队伍变得通畅了一些。
也不知道贺溥元是不是忙昏了头还是有意为之,居然把西营的序列安排在了队伍的正中,被其他各个乞丐闲汉营兵夹在了中间,动弹不得。
一路上整支大军拖拖拉拉的朝前走,各营军官打骂不断,太阳落山的时候才走了不到十里地,那中营的官兵本来就是从这个方向来的,折腾了一天的时间,结果竟然原路返回了,接着又吵闹了起来。
贺溥元看着自己手底下直辖的中营发难,他也没啥王霸之气能振臂一呼啥的,只得干脆停下宿营,可笑的是众人走了一天,结果回首望去竟然还能看到最初出发时的东江镇城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