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洛阳城外,孔老大被斩,人头被挂在洛阳城外。崔影和雷萧正在哭祭悔恨,就听得背后一人笑呵呵地来搭讪。
原来是一个身着绿袄的龟公,恰好路过这里,就客气地问雷萧二人:“两位公子真是气质不凡,不知能否赏脸到我们‘翠红楼’来游玩赏鉴一回。”
说着,这位绿袄的就弯腰作揖,要请两位公子上楼。崔影有些书生气,直说:“罪过。罪过。读书人有辱斯文,怎能干这种龌龊事?”雷萧则不然,听了也是好奇,就使劲推着崔影往翠红楼走去。
三人还未进楼,就问得香气扑鼻,其中也混杂着各种男人的体味。崔影掩面就要往外走,雷萧说道:“哥哥来都来了,咱去看看,也不怎的,马上出来就是了。”崔影被雷萧说动了,就也挪动步伐往里走。这个姑娘、那个丫头,早就拿着花花绿绿的手绢挥动着,迎面扑了上来。
二人正在尴尬之际,这龟公突然笑了一下,接着说:“二位请随我上楼,有雅间伺候。”三人来到二楼的一个宽敞雅间,就在推开门后,崔影和雷萧都惊地呆住了。原来这闺房里藏着二三十个拿着钢叉、朴刀的好汉。还未及崔影二人开口,那为首的好汉就作个揖,说道:“敢问二位可是崔兄弟、雷兄弟?”二人回答:“正是。不知怎么称呼众位?”大汉道:“我等是那五芒山孔老大的手下。当日山上与官兵血战,我等正在山下。回到山寨就看到尸横遍野,惨不忍睹。后听说孔老大被押送到洛阳,即将处斩。我等发誓宁死也要将孔哥哥救出。谁料那狠心的赵王竟提前把他砍头了。”说着,这些大汉就流下泪水。崔影、雷萧不约而同地说:“义士!情义至此,孔大哥的在天之灵也欣慰了。”
两人还要再劝,就听得门“咣当”一声,众多满身披挂的甲士就持刀冲了进来,把雷萧、崔影和众好汉团团围住。只听后面一人脚步声愈发近了,又传来“哗”地一声,那略显熟悉的折扇再次打开。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赵王殿下。他笑着扇了扇,说到:“小王真是有幸,又遇见了二位,如今还有众好汉相陪,有趣、有趣。本王不怕冷,你看这严寒天气我也扇着扇子,我只怕热。这里人太多,卫士们正好帮我去暑吧!”说罢,赵王一挥手,卫士们就动手砍来。好汉们不用多说,听到此言也杀了起来。崔影出于本能,也拔剑反抗。此时雷萧的长枪在屋内施展不开,只好躲躲闪闪,随后捡了地上一把刀才和敌人斗了起来。
不多会,好汉们一个不剩,全都倒下了,血浸染了本就鲜红的地毯。崔影用尽全力,也击倒一个甲士,但自己左臂也被到划出了血痕,所幸无大碍。这雷萧还有点功夫,手刃了三五个卫士。“罢了!”赵王突然又挥了挥手,指着崔影和雷萧说道:“本王乏了,慢慢再和你们玩儿。带走!”卫士们有眼快手疾的,就顺势把崔、雷二人的刀剑夺了。二人无法,只得束手。这时,一个随从气喘吁吁地跑来,对着赵王耳边细语:“京城不稳......”赵王爷皱了眉头,恨了一回,再想眼下情况紧急,带着崔、雷二人反而不便,就只得说:“本王还有要事,姑且放你们一马,等我回来再斗一番。”崔影和雷萧就再次下狱,被关到了附近的洛阳天牢。这次二人杀了赵王卫士,是否还能逢凶化吉?暂且不表。
出了翠红楼,赵王带着卫士拍马就往京城去了,也不知何事让他扔下崔、雷二人,不管不顾地赶回去。一事未平,又有事起。就在这翠红楼不远处,有个忠义祠,专门供奉历代及本朝的忠臣名将。也不知是哪个大胆的,竟敢在这祠堂的外墙上题了一首反诗,云:
志在功名白鬓头,封侯执念几时休?
王公将相宁有种?杀得血浸丹凤楼。
这诗狂妄露骨至极,也不等墨迹干透,就有那饱学洞察之士恰好经过,见此慌忙向官府举报。刚从江南返回京城的太祖得知此事,也不由得大怒,命令洛阳及全国各处立即搜捕可疑人士,有撰写、传阅、私藏、刊刻反书的,一律灭族。知情而不报的,罪加一等。圣旨一出,官员震动,自然也不敢懈怠,于是颠倒是非、弄假成真者无数,那被屈打成招的更是枚不胜举,一时间天下一片哀嚎,多有人不敢言而敢怒。
次日上朝,太祖坐殿,问众臣有何事启奏。文臣这边一人站出,正是尚书穆宣平。宣平下跪,又从衣袖中摸出昨日所作血书,开口道:“启禀陛下,这是臣昨日与大臣们的血书,只请圣上开恩,撤销这诗书搜捕令。愚臣以为,只抓住在洛阳忠义祠题反诗的足矣。还请陛下三思。”
话音刚落,就听得大殿前一穿着华丽者闪出,说道:“尚书此言差矣。陛下何等英明,这反诗的确是一人所题,可如今天下不安分的却不止一个,不如趁此机会,正好将这些乱臣贼子一网打尽。这也是圣上的远虑。”
众人一看,正是赵王爷,原来他匆忙赶回京城,一是为处理这事,二是为了加深太祖皇帝对自身的信任,因此这般殷勤。太祖皇帝听后沉默不语,半天才问道:“众爱卿有何高见?”
此时又见后面一老臣缓缓出列跪在大殿上,说道:“老臣不才,近年来一直赋闲在家。然四海升平,天下无事,这都是托陛下的洪福。如今依老臣之见,不若就只追究那大胆题反诗的逆贼,把他千刀万剐。天下读书人看了,肯定会有所收敛,因此也就不必再大肆追捕其他书生了。”
圣上仔细一看,正是前太傅雷鸿,于是说道:“老太傅所言有理。”太子、齐国公和大臣们也都附和说好。原来雷鸿这个太傅虽然赋闲在家多年,也没实权,但在朝廷上下还是因刚正获得了名声。
太祖刚要张开金口,就听得又一皇子上前答话:“父皇,儿臣近日已令黑衣官在京城一带秘密查访,发现不安分的书生远不止洛阳城那一个。”说着就从锦缎麒麟袖子里摸出一张纸,上面写着又一首亵渎诗文。
太祖才看了一半,不由得脸色铁青,又立即笑着对这皇子说:“我儿鲁王有心。若没有黑衣官这通暗查,我又怎能安坐龙椅?”于是太祖下旨:凡有类似种种的诗文,一律上报,并将其作者带回刑部,严加拷问,勿要放走一个。众大臣这才明白太祖心意,又都附和说好,跪倒着山呼万岁。
雷鸿老先生和井儿早就探听到崔影和雷萧是被赵王掳走,想借着撤销诗文追捕令的事让皇帝大赦天下,这样崔、雷二人也可得救,谁知结果如此。想到自己一直没有实权,也就不好违背皇意,跪着谢起恩来。
只有那穆尚书宣平在大殿上痛哭,泪水瞬间把血书打模糊了。太祖不便开口,但赵王和鲁王早看在眼里,就大声说道:“穆宣平违背圣上旨意,还不快快拿下!”殿下的执戟护卫一并冲了上来,把穆尚书拖下殿。这时,太祖才开口道:“穆宣平有负圣恩,立即削去官职,并推出行刑。”
听到“行刑”二字,穆宣平没有畏惧,只是大笑,又流泪高呼:“我不才,却也能像汉景帝时的晁大夫一样名扬天下,也不枉此生了!”雷鸿在殿上使劲磕头,不断为穆尚书求情,皇帝也不理会。
不多时,宣平就被推到了行刑台,那上面的层层血迹还未干透,仍泛着一股鲜美腥臭。这大臣泪流满面,向北方的大殿叩头道:“谢主隆恩。”说完,就听见“咔嚓”一声,前尚书被斩为两段,顿时鲜血如泉涌,覆盖在那恶心的暗红之上。
朝堂上雅雀无声,反而安静地要死。“退朝!”秉笔太监唐命天挑着尖利嗓子喊了一句,仿佛宣告这场大戏终落下帷幕。穆尚书被腰斩,众人毫无反应,龙椅上的那位也是平静异常。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