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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擂台

  楚玉照顾陆鸣休息之后,坐在房中想着心事。刚才出手救自己的南齐皇子萧珑,她也曾有所耳闻。据说他不过双十,便已晋身灵武境,是年轻一代中首屈一指的人物。同时还拜师万相宫,身为皇室子弟,各种光环之下,是无数女子心仪的对象。

  “他为什么也要参加剑宗的开门典仪?”楚玉不解。开门典仪,是大魏剑宗不定时广开山门,招收门徒的仪式。与普通的收徒不同,如果在开门典仪上拨得头筹,还能有幸被宗主收为弟子。剑宗宗主,那可是宗师级别的顶尖大高手。

  陆鸣伤重,楚玉请了大夫,这几日全身心的悉心照料于他。但是陆鸣自从瞎眼之后,脾气越来越暴躁,动辙打骂。而且心里也扭曲起来,甚至埋怨那徐氏夫妇,说道他们本来有能力救下他,却袖手旁观。曹屠阳已死,他对于徐臻夫妇的不满却是越来越深。

  楚玉无奈,只能在一旁安慰。眼角却被他打了一拳,如今都还肿着。她不是不分是非的人,况且经历诸多事故后,已经成长起来。那徐氏夫妇若论起修炼境界,恐怕还不如他们师兄妹。能救下他们的性命已经是万幸了,他们有什么立场要求更多?

  在这名为朱仙镇的乡野之地,楚玉盘桓了数日。这一天,她抓好了药准备回去时,听到街边有人在议论纷纷。说是神策军四镇将军之一的万山岳,在镇中摆下擂台,与各路想要参加开门典仪的高手切磋。

  “这万山岳已经是洪荒境高手,为何还要争这开门典仪的名额?”一名江湖客抱刀疑惑着。

  他身边的同伴解释道:“听说万山岳在洪荒境巅峰卡了数年,一直没有找到突破的方法。这次剑宗突然举办开门典仪,想必他也想拜入剑宗,最好是能成为太乙剑仙的亲传弟子,这样他就有望晋入上品了。”

  听到万山岳的名字,楚玉心中发狠。但她已经不是从前的小女孩了,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整个大魏朝,能胜过他的也不多。但她终究敌不过好奇心,移步前往镇中心的擂台。

  万山岳手下南镇精兵过万,这次虽是为了私心,却也堂而皇之的派出了数百名神策军维持秩序。他不惧上头怪罪,如果自己顺利进入剑宗,是大涨神策军的脸面,鱼公公和皇上反而会更加看重自己。

  朱仙镇是去京城的必经之路,夹在山隘口之间。他选取这个地方,其一自然是赢得开门典仪的参加权。因为这次开门典仪较之以往有些特殊,只有持有剑宗邀请函的人才有资格参加。邀请函数量有限,据说只有百枚,至于怎么得到的,剑宗一概不追究。其二便是向剑宗弟子展示肌肉,自己可是洪荒境巅峰,配得上剑仙亲传弟子的称谓。

  万山岳瞥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剑宗弟子,名叫魏士圿,是灵武境,但是非常年轻,想必在门内也是比较重要的一名弟子。

  魏士圿看到万山岳手中握有五、六张邀请函,略带敬畏的道:“万将军,你已拿到邀请函了,为何还不收手?”

  万山岳将这几封函随手一丢,身边的亲兵非常有眼力见的拾起,只听他说道:“魏先生,你是知道的,我想要的,是太乙剑仙的亲笔函。”

  魏士圿苦笑道:“宗主他老人家写了几封,都给了谁,我确是不知。万将军,你是天下有数的高手,何必在乎这点虚名?”

  “太乙剑仙他老人家眼光高,我非如此,岂能有百分百的把握?”万山岳得意的一笑,一跃上了擂台,朝着台下黑压压挤满的人群朗声道:“诸位,万某已连开两日擂台,今天便是最后一日。我手中尚有五封开门典仪的邀请函,谁若能胜过我,这五封邀请函我便拱手相让!”

  楚玉低下头,害怕万山岳发现她。过了一片刻,听到那日调戏自己的祁烈却是上了擂台。

  “哈哈哈!万将军,通州祁烈讨教来了!”

  万山岳点点头,示意祁烈攻上来。祁烈也不客气,面对这种强敌,他一向是先下手为强,以最猛烈的攻势在一瞬间瓦解对方的战斗力。

  “万山岳,看拳!”祁烈气机凝聚于拳头,猛地朝他砸了过去。这一拳带着灼热的罡风,旁人看来,这一拳可堪比洪荒境的全力一击。

  祁烈自身境界只是灵武,但是全力一拳却能提升一个层级,难怪敢上台去。下面的武者都是如此想,哪怕是万山岳,也得避开这个锋芒,不能硬接吧。

  “来得好!”万山岳喝了一声,马步扎稳,同样凝结气机,他有意立威,右拳带着罡风直直的迎了上去。

  万山岳的拳头后发而先至,两股力量猛烈对撞。祁烈感受到自己的手臂撕裂、扭曲,一声惨叫,那股强大的冲击力击碎了他的胳膊后仍没有停歇,将他打落下擂台,直挺挺的昏迷在地板上。

  万山岳却纹丝不动,似乎刚才那一拳只是他随意而为,并非全力施展。

  台下众人看到祁烈的同伴将他抬走,倒吸一口凉气。万山岳不愧为神策四镇将军之一,大魏朝柱石。这股力量,哪怕是上品的武者都得避其锋芒,无人能硬抗。

  楚玉神色暗淡,这时她才真正意识到万山岳的强大。同时他们的大仇,此生怕是无能为力了。现在二师兄携着《古华经》不知所踪,三师兄已是废人,古华派凋零如此。

  南齐皇子萧珑亦在擂台周边静静的看着这一声比武,他是心高气傲之人。见万山岳如此霸道,冷哼一声,提足跃上擂台,双手背负道:“大齐萧珑,前来讨教。”

  万山岳收起轻视之心:“原来是南齐皇子,早闻大名。”

  他这一年都在东南地界与南齐军隔泷江对峙,萧珑是南齐皇室成员,亦曾在军中服役。两人虽未曾真正交过手,却也是有过立场上的冲突。如今两人对上,看点十足,观看的武者都期待起来。

  魏士圿也期待萧珑的表现,因为他听宗主的亲传弟子说过,本届开门典仪,萧珑是最有希望夺魁的人。谁知半路杀出来一个万山岳!据说萧珑是灵武境,身体的速度、力量恐怕都不及他,此战难料胜负。

  萧珑屏气凝神,身上气机外放,一股强大的威压扑面而来。擂台下的看客大惊,原来皇子也已经晋级洪荒境!这下有好戏可看了!两个洪荒境高手的对决,是平生难得一见的场面。

  万山岳收起轻视之心,暗中蓄力:“皇子果真是英雄出少年,这个年纪便已经晋身洪荒境了。”

  萧珑冷笑:“万将军更不简单。”

  二人说罢场面话,便对撞到一起。没有兵刃相交的火光,也没有腾挪闪避,只有男人般的决斗,拳头对拳头。萧珑看似文雅,实则勇武,难怪有这等盛名!

  两人的每一拳相碰,都激起了各自气机的震荡。但都是越战越勇,谁也没有退让半分。

  魏士圿看得直点头,心想这二人果真是有数的高手。在下品境界中,就将身体修炼到这种地步,即便是在剑宗的上品师兄中,也属少见。这就当作是提前的预演吧,想必二人中的胜者,便有极大的机率被宗主相中,收入门下。

  万山岳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生平遇到过无数次危险境地。从斩将夺旗,到遭遇刺杀。即便统领一军,也不改当年冲锋在前的本性。萧珑在他眼里,不过是温室里的花朵,还不如前些日子他亲手砍下头颅的淳于相。

  “痛快!”万山岳的拳头越来越凌厉,攻势愈猛,如狂风骤雨般朝萧珑攻去。

  萧珑则如在波涛中行进的小舟,眼看着随时都有翻船的风险,但每每都能化险为夷。见对方已经状若疯魔,攻势已经达到顶峰,他自知力量不如,便不再硬接。在他的拳头下左支右绌,貌似艰难的抗了下来。

  楚玉紧张的看着这一场比试,原本她期待萧珑能打赢。但此时看到万山岳如魔神一般的状态,那股期盼的心情顿时被浇灭得一干二净。萧珑再强,毕竟也才晋级不久。那万山岳贼子在洪荒境浸淫多年,自身筋骨被他锤炼得如佛门金刚一般,是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器。萧珑再如此久战下去,恐怕要落败了。

  萧珑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的,不能再这样被动下去了。骄傲如他,怎么可能接受落败在这擂台上!心中一狠,足下疾点,擂台上化身出多个残影。

  在看客眼中,台上须臾间出现了无数个萧珑,各自举起拳头,指着万山岳如雨点般落下,绝地反击!

  万山岳冷然一笑,不避不躲,用坚硬如铁的身体完全接下了所有的拳头,同时瞅准时机,一拳击中萧珑的肋骨。

  二人一触即分,分立擂台两个边角。萧珑嘴角含血,刚才受到了他的一记重拳,肋骨都感觉断了几根。这边万山岳也没有好多少,身上衣衫已破,都是被萧珑击中的痕迹。

  “这就是万相宫的手段吗?痛快!”万山岳大笑。

  萧珑调整了一下气机,准备再战。万山岳此时却说道:“皇子修为高绝,这次就算平手,你看如何?”

  萧珑沉吟片刻,说道:“万将军不愧洪荒境巅峰,已是下品有数的高手。此次便算平手,期待在开门典仪上,再与将军一较高下。”

  万山岳立威的目的已经达到,没必要与萧珑拼得两败俱伤。虽说没有拿到剑宗宗主的亲笔邀请函着实可惜,但是只要能参加开门典仪,他就有信心获胜。

  看到萧珑跳下了擂台,这才放声说道:“诸位抬爱,万某今日与诸位高手相会,实乃三生有幸。今日有些晚了,下个月的开门典仪,期望再与诸位分个胜负。”

  他故意用气机放出声音,将话语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中。虽然说得谦逊,但是作为擂台的胜利者,这番话说出来是无比的刺耳。只是他实力强悍,下手又狠,无人敢置疑。

  万山岳冷冷的扫过一圈,发现了楚玉的存在,双眼一紧。曹屠阳的尸体已经被他找到,没想到跟了自己许多年的手下,居然会阴沟里翻船。

  也罢,假手于人果然有诸多变故,既然楚玉在这镇上,想必她的同伴也在旁边,今天便让他将这段往事了结了吧。万山岳感慨了一声,想到将古华派的事情彻底结束,从此告别过去,拜入剑宗。他卡在洪荒境已久,只要进入剑宗,晋升上品指日可待。

  听说剑宗的亲传弟子个个都是人中龙凤,自己进去后,还得小心谨慎。呵呵,依他看,不过是一些乳臭未干的小屁孩罢了。什么大先生、二先生,不过是狐假虎威,背靠太乙剑仙,在朝中才能有这等超然的地位。

  只要他进入剑宗,拜在宗主门下。那他就同时有朝廷和剑宗两个铁靠山,到时什么古华派,什么镇西将军,他都不放在眼里!

  想到前景坦途,万山岳志得意满,放声大笑:“天下!尽在我……”

  呯!

  神策昭毅将军、洪荒境大高手万山岳,一句话还未说完,便被突兀地爆掉了半个身子。不知道是被什么贯穿了身体,也不知是从什么地方袭过来。他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原地陨命。只留下一滩血水,和半个已经没了生气的残躯。

  包括萧珑在内,所有人都鸦雀无声,呆若木鸡的看着前一秒钟还耀武扬威地在擂台中央睥睨天下,现在却已经炸成一滩血泥的万山岳。

  许久许久,除了吞咽口水,再也没有旁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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