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儿,这天气马上就要转凉了。你明天多穿一件,可别把身子冻着,不然我会心疼的。”
辽州通往林州的官道上,一辆马车正晃晃悠悠的行进着。
一道声音从车内传来:“嘁,得了吧,心疼儿子就直说。你放心,小花宝的体格结实得很,这点我比你可清楚多了。”
华迎樽嘿嘿的傻笑,说道:“那小子随我,虽说长得不壮,力气一点不小,将来铁定是一块耐打的硬材料,我才不心疼呢。我担心自己那美若天仙的宝贝媳妇,长得那么漂亮,要是被冻出个头疼脑热的,那得可怜成什么样儿啊……啧啧,想想都受不了。”
张长雨掀开车帘,娇嗔地道:“去死!油嘴滑舌的,就会哄骗人。我当初怎么就瞎眼看上了你?”
“诶!娘子此言差矣。”华迎樽一本正经:“天底下像我这样的好男人着实不多了,那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叫华迎樽的更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娘子当初看上我,那可真是眼光毒辣,一针见血!”
张长雨被逗得咯咯直笑,半晌后才控制住自己,冷哼一声,说道:“你就是个自恋狂!都说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傻子才信你的鬼话呢!倒是像我这样子善解人意、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才是世间少有!你娶了我,是你前世修了福,知道了吗?”
“是是是,娘子说的极是!”华迎樽连声附和,并顺着她的话吹捧道:“我不光是前世修了福,我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才娶到了如娘子这般贤惠大方,温柔善良,还身手矫健的奇少女!”
“你少来!”张长雨脸红到了耳朵根,抑制不住的笑,却还是硬撑地板着脸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着什么主意。我跟你说,这番跟着你回家,要是冒出那么一个两个你的老相好,让我跟儿子吃了亏。我俩就直接回辽州去,让他舅舅收拾你!”
“什么老相好?根本不存在的!娘子,你想多啦。”华迎樽极力否认。
“娘子,前面不远就是客栈了。咱们在那休息一晚,明日午时前后就要到了。”
“好。”
“嗯……一路上颠簸了这么多天。娘子,你辛苦了。”
“哼,傻样儿!”
……
翌日。
“哎,你快看!那个人是不是华府的二少爷?”
“华府二少爷是谁啊……啊!不会是?”
“是啊,就是那个混世魔王!哎呀,听说他可有将近十年都没出现了,这怎么就突然回来了?”
“是啊,怎么就突然……诶?等等,那个二少爷在哪了?你这一惊一乍的,我怎么没看到人呢?”
“你这是什么眼神啊。喏,就那个呀!那个赶马车的。”
“赶马车的?……别逗了,你那是什么眼神啊!这马夫长得跟华府二少爷相比差的也太远了吧。”
“不就是黑了点,瘦了点,又高了点吗?我跟你说,当初我被他手下的家丁打过,就他那轮廓,老子闭着眼都能给他描出来!这脑门,这鼻子,还有这眼神,看一眼老子就想把那俩珠子扣下来当泡踩!不可能有第二个人我跟你说!”
“诶,你别说……还真是挺像啊。”
“什么像不像的,这就是他!妈的……当年那顿揍,老子一辈子都忘不了!现在他身边没有乱七八糟的狗东西跟着了,看老子不把他两个腿儿卸下来!”
“哎哎哎,等等!别冲动,别冲动。”
“你拦着我干什么?”
“这小子他爹可是文登府知府!这地界归人家老子管,万一出了点什么意外,城头那些守军赶过来也就是一时半刻的事!你得冷静点。”
“妈的,凭啥这个杂种就有个那么厉害的爹!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咱俩现在得赶紧把这消息传到城里,让他们都小心些。”
“……好!走吧!”
林州文登府的府城郊外有一茶摊,摊中有两个汉子将头凑在一起,边说边扭头张望着,最后二人突然站起,甩给摊主几文钱之后,飞奔着向府城跑去。
远处一辆马车正慢慢悠悠的随着人流驶来,车夫的打扮虽不起眼,但眼睛却黑亮有神,不断的在四方打量。
看到茶摊上的有两个人风风火火的跑开,车夫咧嘴一笑,扭头像身后的车内说道:“长雨。文登府的府城就要到了,走了一上午累了吧?前面有一个茶摊,咱们去那休息一下。”
“听你的。正好花宝也刚喝完奶睡着了,我能得空休息会。”
待马车走到茶摊附近,车夫将车赶下了官道,“吁”的一声勒住马,回身掀起车帘,抬手将车内一怀抱婴童的妇人扶下车。栓好马以后,一家三口便走到茶摊处坐下。
“店家,来两碗茶,解解渴!”华迎樽抬手招呼道。
“好嘞,客官,您请稍等!”摊主吆喝了一声,从桶里盛出满满的两碗茶水,蹭蹭几步便走到了桌前,将碗放下,而碗里的茶却半滴都不曾洒出。
华迎樽眼前一亮,夸赞道:“哟呵,店家这脚下的功夫不浅呀!是不是练过?”
摊主哈哈一笑,答道:“客官谬赞!我们家往上倒个几辈,都在这卖茶,从小我爹就练我走这几步路,纯是为别浪费了茶水。时间长了,多多少少也能省几个铜板出来,都是生活所迫呀!出了这个茶摊,我这几步路就一点用都顶不上啦!”
华迎樽呷了口茶,眼睛一亮,咂着嘴说道:“哎呀,店家。你这茶,喝着还挺香呀!我出门在外这么多年,茶馆也喝过不少,可是像你摊上的茶香,那还真没见过!”
摊主被连番夸赞,更开心了,嘴里滔滔不绝地说道:“客官,要不还是说您见识广呢!我嘛,其实也就是从南边那井寺府进的茶,只是带回家炒的时候稍微使了点小手段。怎么样?客官您喝着,不错吧!”
“嗯!好喝好喝!”华迎樽咕咚咕咚的转眼便干下去一大碗,就连平时并不爱喝茶的张长雨也喝了大半碗,每喝一口之后还咂摸咂摸嘴,回味着嘴里的香味儿。
摊主连忙再端来两碗茶,开心地道:“客官您就是我的知己呀!平常人家来喝我的茶,每碗都要三文钱!今天您二位呀,那就敞开了喝,不收钱!”
“老板爽快!承蒙老板如此抬爱,如果不嫌弃的话,就叫我一声老弟吧!”夸死人不偿命,有这好事,华迎樽自然不会吝啬几句赞美之词,顺便又拉近了双方的关系。
摊主四下望了望,自己的摊子这时候也没几个人,干脆到他对面坐下:“好,老弟!那你也别叫我老板了,就叫我声儿哥吧!”
又喝了两口茶,华迎樽问道:“老哥呀,跟你打听点事呗?你看我这走南闯北的,又是个小人物,每去一个地方自然得把功课备足,免得到时候瞎了眼得罪了当地权贵,那可就要了命啦……”
还未等华迎樽说完,摊主便大手一挥,大大咧咧地说道:“我懂,我懂!老弟,你只管问。今天,你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
“好!”华迎樽连忙放下手里的茶碗,对着摊主拱手做了一礼,而后才说道:“老板……老哥,我来之前听说过,这林州的文登府中,住着好几家豪门望族,势力极大。所以想先跟你打听打听都有哪几家,需不需要注意些什么?”
“啊,待我想一想……”摊主思索了一番,一拍手说道:“有啦!”
这茶摊的摊主是个大嗓门,这一下又拍手又叫唤的,尚在睡梦中的花宝被惊了一跳,两只小眼睛眨巴眨巴就要睁开,吓得张长雨赶紧放下茶碗,又是摇臂又是唱歌的哄着。
摊主见自己吵醒了孩子,连忙噤声,神情极为尴尬,两只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唯有华迎樽最是从容淡定,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慢慢悠悠地说道:“不怕。这小子神经大条的很,只要睡着了,不睡个饱轻易不会醒过来的。”
果然,花宝的小眼睛迷离了一会,再次合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摊主拍拍胸口,长舒了一口气,这才继续说道:“这文登府呀,确实有几家大户。其中呢,又以华府当头,最是势大,现任家主叫华介书,便是这文登府的知府,传闻华府老家主还做过当朝宰相,厉害的不行。”
“诶,对了。华府前些年有个二少爷,好像叫什么,华……对,华迎樽。这个二少爷可是个纨绔子弟,还经常在闹市上当街调戏民女,传说连已婚之妇都不放过呢!老弟,就以弟妹这么漂亮的脸蛋,进城之前可得包的严实点儿,万一被那个二少爷盯上,那可就不好办了!”
摊主说到这,张长雨突然咳嗽一声,一道意味深长的眼神宛如一柄大锤,向华迎樽砸去,同时狠狠踩向他的脚。
华迎樽左手扶着额头,一边忍受着脚下传来的疼痛,一边还赔着笑疯狂的对张长雨眨巴眼,以示自己的清白。
“嗨,你瞧我都说哪去了。这都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那个二少爷好些年前就带着青楼少女私奔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摊主话音刚落,华迎樽已是满头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