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元朝末年,具体点就是延祐七年,一个婴儿出生在察合台汗国的草原上,他就是孛儿只斤妥欢帖睦尔。他一出生就失去了生母,10岁时父亲又被叔叔毒杀了,但这都无法掩盖他身上直系的皇族血脉,于是在他13岁时,他登上了皇位,就是后来的元惠宗。有诗为证:
稚鹰起荒原,成凤需涅槃。
潜蛟游四海,化龙亦待缘。
谈到元惠宗,首先应该从他的身世讲起。他的父亲是元明宗孛儿只斤和世瓎,他的爷爷是元武宗海山。其实从那时起,元朝朝廷的内部混乱就已经初步显露了。武宗驾崩后,他的弟弟爱育黎拔力八达继位,为元仁宗,他赶走了武宗的长子也就是和世瓎,元仁宗驾崩后,又经历英宗,显宗,以及天顺帝时期,天顺帝登基后,和世瓎和弟弟图帖睦尔叛乱,图帖睦尔登基为元文宗,登基后不久让位于和世瓎,和世瓎登基后八个月又被图帖睦尔毒杀。图帖睦尔再次登基,没做几年皇帝驾崩,都没有子嗣。于是在太后主持下惠宗弟弟文宗登基,可惜文宗夭折。于是孛儿只斤妥欢帖睦尔也就是惠宗登上了皇位。
说回惠宗,他在草原上长大,又被流放桂林,直到登上皇位,他都没有接触过正常的帝王教育,又因为太后曾经参与杀害他的生父与养母,没有一丝权利的他对朝政乃至宫闱内事都没什么兴趣,宫中都被太后掌管,朝政则被伯颜掌控着。这种状况直到他遇见了脱脱和吴直方才开始改变。
伯颜是接替燕帖睦尔的一代权臣。燕帖睦尔曾经与文宗一起设计毒杀了惠宗的父亲,为了维持权势,又将自己的女儿嫁为惠宗的第一位皇后,直到他去世,其子唐其势反叛,家族彻底衰落。伯颜取代了他在朝中的地位,成为朝政的实际掌控者。更过分的是,伯颜与太后关系极不正常,经常夜宿宫中,当时坊间传言:上把君欺,下把民虐,太皇太后倚恃着。这种说法困扰着当时禁军的统领——虎符亲军都指挥使,御史中丞脱脱。一方面他是伯颜的侄子,另外一方面他自幼跟随汉儒大家吴直方学习中原文化,深受儒家忠君思想影响。随着时间推移,这种思想矛盾在他的心中愈发激化,直到他与伯颜爆发了正面冲突。
一日,伯颜清晨离开皇宫,路上一人身穿甲胄,向他施礼道:“右丞相别来无恙。”
伯颜定睛一看,却是他的侄子脱脱,于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说:“脱脱啊,你是我的亲侄儿,跟我不用这么见外。对了,上次大战过后,我和太后说让你当这皇宫侍卫统领,你当的怎么样啊?”
脱脱低下头说:“谢过右丞相赏识,但这是在宫中,我还是以官职称呼大人,以免有人说我们结党营私。
伯颜收敛起脸上的笑意,盯着脱脱看了一阵,抬头走过说:“那虎符亲军都指挥使可要好自为之。”
脱脱与伯颜生了一阵闷气,下令其他士兵继续巡逻,自己回到家中向父亲诉苦说:“伯父骄纵已甚,万一天子震怒,则吾族赤矣。葛若于未败图之。”脱脱的父亲犹豫不决。于是脱脱向老师吴直方问计。
吴直方是汉人,但却是脱脱从小到大的老师,也是一代名儒。吴直方劝导说:“《传》有之:‘大义灭亲。’大夫知有朝廷耳,家固不易恤。”
脱脱担心事情不成功,反问道:“事不成奈何?”
吴直方抬头看向天空说:“事不成天也,一死复合惜。即死亦不为忠义耳。”
脱脱顿了顿脚,同样望向天空说:“吾意决矣。”
从此,脱脱就在暗中投奔了帝党,暗中支持惠宗夺回朝政。但是表面上他仍混迹于太后一党中。
惠宗也因为得到了朝中重臣的支持,开始寻求亲政。惠宗的行为使太后一党不安,他们就决定在惠宗长子出生后废帝。脱脱与惠宗决定先发制人。于是暗中联系京营,掌控军力,最终兵不血刃地完成了这场宫廷政变。只道是:
军中万兵甲,朝上百官争。
军中万兵甲,齐防叛乱生。
城南马蹄震,地动如山行。
城北人声齐,云散似雷鸣。
城东兵带甲,客商门外停。
城西马解栓,将军马上盯。
朝上百官争,血光不见平。
唇枪刚架住,舌剑露藏锋。
刀光不见血,剑影万相生。
欲去太后势,想定丞相罪。
扳倒这两位,惠宗得亲政。
惠宗亲政后,脱脱成为了惠宗的心腹。他将自己的老师吴直方介绍给了惠宗,并尽述吴直方对自己的影响,以及夺权政变全靠吴直方的计谋。惠宗得见吴直方,可以说惠宗的后半生因此改变。
惠宗道:“多亏了先生提前告知,才顺利将逆贼消灭,先生于朝廷有功。”
直方道:“臣曾任教于周王府,于明宗浅邸教书。奈何明宗北去察哈台汗国,就此分别。”
惠宗道:“原来先生还是先帝之臣,可惜阴差阳错,没有受到先生教导。”
然后,惠宗又向吴直方请教了如何治理朝政等困扰他许久的问题。
吴直方密谈惠宗,以儒家之道劝慰惠宗。惠宗自幼未曾学习如何为政,而吴直方带来的儒学思想使惠宗发现,中原王朝奉行的儒学适用于治国理政。同时,他也认为传统儒家纲常伦理是解决元朝前几代宫廷混乱的最佳方法。
同时,吴直方讲述了人民的重要性,皇权只有得到人民的支持才能长久存在。元朝疆域辽阔,而本身所辖最多的等级就是被称为南人的原中原地区的汉人。吴直方出身汉人,他想要提高南人的社会地位,于是向惠宗阐述了人民的重要地位。作为一个亲生母亲不是蒙古人的皇帝,惠宗迫切希望淡化阶级血缘观念,他与吴直方在密谈中也受到了吴直方的影响,决定重视人民的作用,并开始关注各地汉人的起义活动。这次详谈的内容有诗为证:
鲲鹏大势期,生物予己息。
一日乘风扬,万仞拔地起。
在这个过程中,惠宗认识到了中原汉人的先进思想与治国理政方面的才干。惠宗下令废除了伯颜把持朝政时对汉人的严律苛令,并同时积极希望汉人博学的大儒,亲民的政治家进入朝堂。试想如果这个政策得以实行,代表着汉人地位的提高与传统蒙元等级制度的改进,元朝可能会多延续数十年。可惜惠宗的提议受到了大多数朝臣的反对。惠宗发现,除了支持他的脱脱,大部分朝臣都因为触及自身利益而反对。朝中官员关系错综复杂,多是蒙古人大氏族的代言人,形成一张密闭网络,他们对上坑骗皇帝,欺皇帝宫门深似海,不知墙外事;对下鱼肉百姓,以正统蒙古人,高贵的第一等级欺压其他民族。这样的关系网导致了蒙元贵族骄奢放纵,欺下瞒上,深深地激化了民族矛盾与等级矛盾。
为了缓解激化的矛盾,减少不断出现的起义,惠宗任用脱脱为右丞相,进行了更化运动。恢复了科举,开印了新钞。脱脱也在同时编著前朝历史。在脱脱执政的前期,汉儒们“知无不言,言无顾忌”,惠宗颇有“励精图治之意”。但是好景不长。朝中以别儿怯不花为首的蒙元贵族一派与脱脱父子有旧怨,脱脱改革触及他们的利益,他们弹劾脱脱之父马札尔台,迫使脱脱随其父迁徙甘州。脱脱被迫辞相。有诗为证:
更化起新相,立志变朝野。
时难罢相去,迁西甘州闲。
暂且不表脱脱在甘州的生活,我们再把目光放回朝堂。赶走了脱脱一派的别儿怯不花一派彻底霸占了朝堂,这群蒙元贵族尸位素餐,不管人民死活,税赋繁重,使得刚刚缓和下来的矛盾再次激化。而且发生了严重的河患,并且河患带来了一系列的社会动荡,严重加剧了统治危机。
惠宗在宫中召见别儿怯不花,大怒道:“从前脱脱担任中书右丞时,江山安定,一直以来的起义也逐渐平息,你们弹劾逼走了脱脱,现在上天示警,黄河溃堤,河患严重,你们总是敷衍朕,河患至今未平,朕听说河患区流民成灾,劫掠商旅,冲击官府。你们究竟能干些什么。”
别儿怯不花道:“自古水患难治,臣已经派人下去查治水患了。还望陛下宽限。”
惠宗怒道:“如果治不好水患,就快将脱脱找回来。”
别儿怯不花道:“臣一定竭力治理水患。”
惠宗不知道的是,别儿怯不花表面上答应治理水患,暗地里却封锁各地起义消息,扣下对自己不利的消息以及奏折。事实上,就在这几年,山东私盐贩郭火你赤起义,福建罗天麟、陈积万起义,湖南爆发吴天保领导的瑶民起义。这一整年,全国发生起义二百余起,元朝末年的局势彻底崩坏。官贪吏污、纪纲废弛、赋役不均、河患严重、民族分歧这些都严重影响着元朝政治。
当河患终于严重爆发时,元末的红巾军起义也拉开了帷幕,这时脱脱才被视作救命稻草召回朝堂。脱脱回到朝堂后决定率兵镇压,然而起义愈演愈烈,北、南、西三路红巾军同时而起。这其中仍不免由于别儿怯不花等人暗中抵制脱脱的缘故,更重要的是民族矛盾已经到了无法缓解的地步了。脱脱在议政时也总是讳言这些伤脑之事。
惠宗召脱脱大怒质问道:“汝常言天下太平无事,今红巾军半宇内,丞相以何策待之?”
脱脱汗流浃背,无言以对。
惠宗怒贬脱脱,将他流放到了云南。蒙元贵族一派的中书平章政事哈麻矫诏,令其自尽。一代贤相,元朝最后的匡正者脱脱去世,年四十二。
表完脱脱,再回看惠宗。脱脱死后,惠宗朝上无人,仅凭自己与吴直方谋事。他为了延续统治,决定建立以廉政为目的的宣抚。然而元末的贵族大多能力不够,宣抚反而加剧了地方的疾苦。有诗为证:
九重丹语颁恩至,万两黄金奉使回。
官吏黑漆皮灯笼,奉使来时添一重。
又有诗言之为证:
奉使来时,惊天动地;
奉使去时,乌天黑地。
官吏都欢天喜地,百姓都啼天哭地。
说完朝政,再来谈谈惠宗家事。脱脱去世后,奇皇后与皇太子渐起异心,密谋让惠宗禅位,并靠威逼利诱收买朝臣,惠宗母舅老沙出与大同守军孛罗帖睦尔攻陷大都,赶走皇太子。皇太子逃至太原守军扩廓帖睦尔大营中。至此,元庭分裂。等到惠宗杀孛罗帖睦尔时,元朝重归一庭,此时朱元璋做大于南方,依次击败陈友谅、张士诚、方国珍等人,开始了北伐战争,并自立为帝,国号大明,建元洪武。惠宗北遁。
惠宗北逃时,曾与吴直方谈到:“朕不出京师,安知外事如此。”言语间多有感叹之意。
坐镇上都后,又经扩廓帖睦尔大败,意志消沉。
吴直方劝慰道:“纵然世多磨难,仍需奋力前行。”并且讲述了一个故事。那是一只神猴,受封斗战圣佛,他随师父与两个师弟东行传教。一路上遇见无数苦难,遭遇无数妖魔,他发现路上的妖魔大多无法制裁,这些害人的妖魔都是自己阵营的各位名教圣佛手下的。它很疑惑,这漫天的神佛不去保佑苦难的民众,反而放肆手下肆意妄为。他与两个师弟,认清了神佛的本质,都很愤怒。沙和尚走着走着屈服了,他留在了流沙河,纵情享乐。猪八戒走着走着也放弃了,他留在了高老庄娶妻生子。漫天神佛见这神猴要继续走下去,设计了一个考验。这神猴不惧艰难,杀掉了眼看喜、耳听怒、鼻嗅爱、舌常思、意见欲和身本忧六个毛贼,去掉了身上身为佛的紧箍咒,解放了天性,恢复了本来的人性。漫天神佛见这神猴失去控制,约定由佛祖出手镇压了它。这神猴五百年间悟尽了纷争,改名孙悟空,破开封印,斗上天庭,惨遭败北,自封修为,找到了一座秀丽的高山,盘坐山巅,化作一个孤独的石猴。
惠宗想到自己开始亲政时的意气风发,执政时受到的阻碍,各个地方贪官污吏在朝中的深厚势力,以及自己名为臣下实为好友的脱脱的死,觉得这神猴与自己异常相似。他灰暗地请教道:“如先生所言,朕只能孤独终老吗?”
吴直方说道:“陛下与其困坐朝堂,不如游遍全国,看看这大好山河,看看这地方人民。”
惠宗不语,半天道:“朕遥想继承大宝前的时光,虽为流放,朕仍流连于草原之上,忘情于桂林山水之中,虽生活困难,但每天充满欢乐。”
不久,吴直方死。惠宗偷逃出宫,游走于南方的山河之中,多与百姓讨论前朝事,方觉自己执政时百姓的困苦。
终于,他觉得自己已经无法继续向前了。他停在了南直隶的一个小城,一边说书,一边写书。他希望能给大家带来快乐,于是将吴直方告诉他的故事更改了顺序,变东行为西游,将那只神猴取名为悟空,悟遍凡尘,尽是虚空,设计了一个完美的美好结局。当他最后在封面题上《西游记》后,思考了片刻,想到了吴直方对他的劝慰,笑着题上了作者——吴承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