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你怎么又喝醉了!”
一个黄鹂鸟般清脆的女声从里屋传出来。
邓万鹏抬头看去,只见一只纤纤玉手轻挑起门帘走了出来。
此女用盘子托着一只小碗,莲步轻挪,走的却又快又稳当,一下就到了张掌柜身前。
张掌柜看见这女子,哭嚎的更大声了。
女子摇摇头,转身朝着邓万鹏低头行了个礼,“可否有劳公子帮忙扶着我爹,好让我喂他喝了这醒酒汤。我爹他醉意上头,愁绪涌动,小女子一人力有不逮。”
此女轻纱遮面,使人难以窥见面纱下的颜色。
这酒本就是邓万鹏带来的,加上还要和张掌柜谈合作,更不能拒绝了。
邓万鹏点点头,走上前去,两手紧紧抓住张掌柜的胳膊,使他不能乱动,然后安慰道:“张掌柜不要沉湎于旧日悲痛中,往事暗沉不可追,来日之路光明灿烂。莫哭,莫哭了。”
张掌柜哭声稍稍小了些,抬起泪眼望了下邓万鹏,随即又扯着嗓子哀哭起来,哭声越发嘹亮起来。
女子和邓万鹏被嚎哭的,一个头成两个大,两人都手足无措起来,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身后的二牛走上前来,拨开邓万鹏,瞪着张掌柜粗生道:“哭甚!你这这么大的人了,比我都年长几岁。哭哭啼啼作妇人状,也不害臊!”
张掌柜被这粗大的嗓门吓了个哆嗦,认出眼前这张刀疤脸,立时捂住嘴不敢出声,像极了被捏住脖儿的鸭子。
虽然他二牛一再强调自己不是个山贼,但他这幅尊荣和做派,实在让张掌柜难以信服。
张掌柜女儿面纱下不可见的脸微不可见的红了红。
邓万鹏瞟了二牛一眼,这厮的做派仿佛张掌柜再敢哭一声,就要马上“邦邦”两拳给他强手裂颅。
邓万鹏觉得场面实在是有些尴尬,干咳一声说道:“二牛叔,我记着你还有东西家伙什要买。这里我跟张掌柜聊就行,你先去忙吧。待会我去养心书斋门口等你。”
二牛一脸疑惑,正要开口询问,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还要没什么家伙什。
邓万鹏眉头一挑,对着二牛使劲挤眉弄眼。
二牛虽是粗人,但也明白了邓万鹏的意思,一副恍然大悟状,“奥!我确实还有些东西要去买,那我先去买。待会我去养心书斋门口寻你。”
二牛的演技太拙劣,邓万鹏尴尬的鞋底都要抠破了。他悄悄看了眼身旁张掌柜的女儿,却被面纱所挡,看不清什么是什么模样。
邓万鹏在心里安慰自己,说不准她没看出来呢?张掌柜也还醉着,只要我装作无事发生过,那就是神不知鬼不觉......
张掌柜见二牛出去了,手虽放下,却也不敢继续再哭嚎不止。
张掌柜的女儿便用勺子舀了碗中醒酒汤,给张掌柜一勺一勺喂下。
不愧是酒蒙子家中常备的上好醒酒汤,也好在张掌柜就喝了一口竹叶清。
一口一口喝下,张掌柜眼中目光也凝集起来,待到他拿过碗一口全喝下后,已然恢复平日里的精明神色。
饶是张掌柜这种厚脸皮,被邓万鹏和女儿看着自己一直嚎哭,也不由得老脸一红。
“让公子见笑,适才想起一些往事,一时收不住情绪。还望公子勿怪。不过这一小口就让我醉矣,确实是世所罕见的好酒啊。”
张掌柜尴尬的笑了笑,看着邓万鹏问道:“公子将如此美酒呈上,不知有何事相商?只要张某人能帮得上的,尽管开口。我虽不敢保证一定能成,但是不敢不尽力相助。”
邓万鹏也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张掌柜的且安心。我此次前来并非他事。”
“哦?”张掌柜疑惑的应了一声,看着邓万鹏有些不解。
邓万鹏不答,反而发问道:“张掌柜觉得这酒如何?”
“此酒甚妙!我纵横商场一辈子,见过千种美酒,却从未有任何一种能与之媲美!入口甚烈,入喉更甚,但是细细品味却是香醇绵密,令人回味无穷啊。”
他顿了顿继续夸赞道:“这酒还带着竹叶之清香,但酒坛中却并未见到任何竹叶,酿酒手法真是神奇。并且整坛酒中均无杂物,实是世所罕见的美酒啊!”
邓万鹏听到张掌柜不住的夸赞,脸上笑容更甚,心中暗道:没想到古代人头一回喝这种假酒,居然都是各种夸。要放在前世,卖假酒这可是要戴银手镯、蹲号子的。
“张掌柜,这酒可不止一坛......”
张掌柜是生意人,邓万鹏这话刚说完,他就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个巨大的商机。
张掌柜眼珠一转,试探道:“公子这话......好像话里有话啊。”
邓万鹏也懒得跟他打太极,直接说道:“明人不说暗话,张掌柜,因你那天对我施以援手,我就直说罢!我掌握了这竹叶清的酿造之法,现如今正在村里搭建了酿酒作坊,日夜不停的酿酒。”
张掌柜心中一动,他似乎猜到邓万鹏接下来要说的话了,但不敢完全肯定,便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果然,邓万鹏意味深长的看了张掌柜一眼,继续说道:“这竹叶清之酒,我许了神都杜家酿酒之法,得五成利。南方虽远离中原,但也是不小的市场。”
两人都是人精,话不用说透。
客厅内安静了半晌,张掌柜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对着邓万鹏问道:“这分成......邓公子如何打算?”
“也五五分成。但我每月所得的银两,烦请掌柜的替我换成定量的粮食、铁矿、布匹等物资,跟余下的现银一同在月底给我,我会派人来取。”
张掌柜听到五五分成时,老脸笑成一朵菊花。可听完邓万鹏的话后,心中惊疑不定,说道:“粮食布匹倒好说,只是这铁矿......”
邓万鹏知道,铁矿这东西,搞的少还无事,要是开采售卖多了,地方官府是会来杀他们头的。
邓万鹏嘿嘿一笑,憨厚道:“村里正在建造酿酒和其他的作坊,但实在是缺少工具,前些日子托杜家管事买的农具都不堪使用,因此想让村中铁匠用上好的铁矿打造些工具和农具。”
张掌柜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但是仔细想想,这酒如此之好,肯定十分难以酿造,但售出得利他可是占了五分啊!只要打下市场,日进斗金,收购另两家商行也不在话下。
张掌柜的女儿从听到铁矿时,就一言不发的站在一旁,双眼紧紧盯着邓万鹏,似乎是想从他的神情中辨出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