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天日头晒到屁股上,邓万鹏才幽幽转醒,发现自己躺在床上,邓猛邓刚二牛他们也不见了踪影,估摸着是他们家人找来,带这些酒蒙子回家去了。见他伏在桌上睡,又把他扛到床上去。
只是杜如晦呢,怎得也不见他人影?
屋外传来嘈杂凌乱的说话声,马嘶人叫的很是热闹,邓万鹏干脆起身,喝了口水就出门去看热闹。
原来是杜如晦的管家领着十几辆牛车,牛车上还横七竖八堆满了各种工具,还有些则是装了些粮食包。而热闹的来源,正是村里人都围在牛车旁看热闹发出的声响。
“嘿,真是狗大户啊,这么多牛车农具,用得完嘛!这狗大户连娘胎里的娃娃叫来使,都使不完吧,倒不如送给俺们些。”
“呸!做梦吧,狗大户都是黑了心肠的,要不然怎么成了狗大户。你还想白送你,日头这么毒都没把你晒醒?”
一群大叔大娘在旁边叽叽喳喳议论,眼里的羡慕是怎么都藏不住。
屋后不远处的空地上,有几个人正在搭台子,台子看起来有个两丈多高(一丈3.33米),此刻正在封顶。
杜如晦站在一旁,正和他的管家交谈着什么。
邓万鹏刚走近,就被看见了。“恩师,村里人多,所以我和里正约好,由他传告,来听完的就可以白吃一餐饭,村里人几乎都来了。几百近千人挤挤囔囔,因此我令人筑了高台,待会儿您站在高台上讲话,四周皆能听见。”
邓万鹏赞叹道:“如晦果然聪慧,我回屋拿些纸卷个大喇叭出来,用大喇叭讲话可以让声音传的更远更清晰。”
“喇叭?那是何物?”杜如晦疑惑发问。
“你且看着罢。”邓万鹏快步走进屋里拿了一堆纸出来,对他解释道:“喇叭其实就是一个大唢呐,只不过不用来吹曲,而是放大声音,让声音传到更远的地方。唢呐你知道吧?”邓万鹏边说边用纸卷成喇叭。
“唢呐有五个部件儿,哨片(哨子)、气盘、芯子、唢呐杆和唢呐碗,其中唢呐碗就是把嘴里吹出的声音放大之用的,我用纸卷成筒做出唢呐碗的形状,便不能发出乐声,只能扩大声音。我们门派习惯称这个物什为喇叭。”
杜如晦平时也见过丧葬嫁娶,知晓唢呐,邓万鹏一解释他也就明白了。
“恩师,台已筑成,但徒儿初来乍到,村里人不能信任我,还请您上台宣讲。”
邓万鹏便不推辞,只是这台子起的足足有七八米高,又不宽敞,还好还造了个简易的楼梯,不然邓万鹏还得抓着台子扶手爬上去。
倒不是他爬不上去,只是那样手脚并用艰难爬上行,着实有些不太体面。
这台子又没有搭地基,就是放倒建好,直接竖旗杆一样竖起来。
邓万鹏心中一动,跑去把买回家的新布拿出来裁了一大截,提笔在上面写了“酿酒作坊”几个大字,才拿着一齐回去。
杜如晦和二牛,邓刚邓猛几人分别扶着高台和楼梯,邓万鹏狐疑的看了眼杜如晦,心中暗自怀疑这小子莫不是害怕摔下来,才说什么不能取信于人,让他这个师傅爬上去干这危险活。
下次万万不能自己干这么危险的活了,这狗徒弟不好好当工具人,反倒诓骗起自己这个师傅了。
台子还有些不稳,晃的邓万鹏也是心中害怕,在台子顶站不起来,腿肚子又在抽筋,他干脆直接盘腿坐在上面。
“哐哐哐!”
里正用力敲响手中铜锣,村民纷纷围拢到高台周围,不再议论出声。
“满泉村的父老乡亲们,我有几句话要跟你们讲,讲完之后我们就开饭。那边正在煮的些大锅,大伙都看见了吧!”邓万鹏举着喇叭高声道。
乡民们看着不远处一字排开的大锅,吞了吞口水,暗道白嫖的饭谁不爱吃啊。
邓万鹏看大家都安静下来认真听,就继续开口说道:“乡亲们,我们还买了咸鱼干和鸡蛋,都在这锅里煮着呢!大清早的,来一碟喷香的咸鱼,喝一碗香喷喷的稠粥正好啊,大伙说是不是。不要钱啊,全都不要钱,待会在旁边排队,来的人都有份。”
有里正在旁边看着,自然没人敢乱来。这年头,村里的里正能管束村里的农民,拥有无限大的权利,因为他们是普通村里仅有的官员。
邓万鹏也逐渐习惯了这个晃晃悠悠的高台,甚至还扶着旁边的竹竿慢慢站了起来。他把布用力一打开,“酿酒作坊”几个大字迎风飘展。
邓万鹏扫视一圈密密麻麻的人群,接着开口道:“我知道,你们当中有很多人,甚至包括我,家里都没有足够的农具和耕牛,锄地得拿木棍刨土,把人当牛使唤。”
“现在有大户人家想跟我们做生意,在这里啊造个酿酒作坊,优先雇用咱们满泉村的庄户人家,来的就管三顿饭,不需大伙卖身,就只是一年签一次契约,一次一年,不想干了就不签。”
围拢过来的村民听罢都有些激动,建造酿酒作坊,还先聘用满泉村的人来干活,去了就管一天三顿。恰逢现在三月天,地里正好没太多活,闲着也是闲着。
邓万鹏又继续说道:“我们需要人手先建厂房和锅炉,需要一些壮劳力,再招一些妇女来烧饭。今天没招进来的别丧气,厂房后面要扩大的,需要的人手只会越来越多!做饭的五文钱一天,壮劳力十五文一天!管三顿饭!”
听完邓万鹏最后这几句话,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去服劳役可是一文钱都没有,还得自备干粮。就算去给狗大户打工,一天也顶多混个几文钱。就算那些买进去为奴为仆的,月钱通常就二钱,一天六、七文顶天了。
现在这活计就在村里干,乡里乡亲的都有照应,也不怕狗大户耍花样骗人。
“万鹏啊,我要报名!我要报名!”
“万鹏!俺家往年接济过你家,我力气大,吃得还少,算我一个成不成!”
“我也给你家帮过忙!我也吃得少,算我一个算上我啊!”
......
众人都争抢着要报名,场面登时有些混乱。
邓万鹏赶忙又举起纸喇叭大喊:“找旁边那个穿长衫的报名!大伙不要挤,排好队的都管饭!”
这一招果然有用,不信的人转身就回家了,半信半疑的人则去排着队;只有少数精壮汉子和几个中年妇人跟着二牛、邓刚和邓猛三人去找杜如晦报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