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府的老爷叫刘青松,是清北城里面最有实力的一位商人,府邸也最为气派,名冠全城。初入清北城的人如果说问道去刘府,就连街头的乞丐都知道怎么走。
周允礼此时跟花和尚两人坐在马车里面说笑了一路,到了饭点,顿时觉得腹中空空,有些饥饿,便忍不住往车外面看了看。一看不打紧,周允礼被这座城市的繁华所震惊,屋舍俨然,整齐划一,街上行人摩肩接踵,个个洋溢着笑容,似乎没什么苦恼。
街上的店铺更甚,任何一家商铺里面顾客都是络绎不绝,食客吃得开心,老板自然高兴。熟食店里面香气扑鼻的各类肉品摆放整齐,看起来美味可口。
二人在虽然在马车里面坐着,但是整个魂儿都已经被叫卖声吸走,不自觉的咽了几口唾沫。
“这才是人间仙境啊!”
花和尚不禁感叹,用手抹了一下嘴角的涎水,朝着周允礼眨眨眼。
“远远超过大都会。”
周允礼看着街上的店铺说道,心里面一阵感叹,竟然有比大都会更加殷实的都城,而他口中的大都会便是皇宫所在之地。
“咳,那也是,天子脚下,伴君如伴虎,哪有这些活跃的氛围。”
“父王向来重农轻商,毕竟口粮是老百姓的根子。但是真正让百姓殷实起来的反而是商人,真是有些讽刺。”
“那是,为了挣钱,人的脑子真的比得过诸葛先生。”
此时,马车在刘府大门前面停了下来。刘老太被家丁扶下了马车,转身便在马路边等候两位师父。家丁也是十分机灵,赶紧上前把车帘子打开,请两位高僧下车。
刘老太非常高兴地朝周允礼他们点点头。
“两位高僧,这就是刘家院子,家丁已经进去通传老爷了,二位请跟我来。”
“多谢施主!”
周允礼对“施主”二字还是有些拗口,已经习惯了别人的殷勤,此时变成了一个讨食者,字里行间都得注意分寸,心理落差自然有些大,但特殊时刻,也得放下面子。
一行人走进了刘府里面,虽说刘府的大小比不过皇宫,但是江南水乡的园林景观应有尽有,宅院以水为中心,山水萦绕,亭榭精美,花木繁茂,假山盆栽,错落有致。最为引人注目的是院子中央的一处亭子,周围有一座石狮子盘踞于下方。
“这亭子虎踞龙盘,十分壮观。”
周允礼不禁感叹了一声,刘老太在前面听到他这么说,便转身笑道。
“高僧,果然对佛家信物更加倾心,这石狮子便是佛陀的坐骑,得道升仙的宝贝。”
周允礼一听愣了一下,得到升仙是他近日最为痴迷的念想。但他却对佛家的物件一知半解,没想到一个老妇人倒是清楚得很。
“看来施主也是信佛之人。”
“不是我信,我家老爷信。所以为了我家小女的事情,让我亲自去拜谒方丈。”
刘老太显得有些无奈,摇摇头,但是依然满脸慈和的微笑。
几人绕了一大圈,刘老太似乎刻意在带他们参观府邸一般,一路上不停地介绍各个景色的特点和寓意,二人随声附和。来时的路周允礼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只是不停地看着这山水园林,觉得美妙。
到了会客厅,刘老太招呼二人坐下后便走开了。家丁给丫鬟招招手,很快便上了茶水和几碟糕点、蔬果和干果蜜饯。花和尚看到这些,二话不说便上手吃了起来,并无顾忌,周允礼虽然也是空虚无力,但却尽量克制自己,慢条斯理地拿着点心吃起来,时不时抿一口香茶,保留了几分皇子的体面。
一旁的家丁丫鬟看到花和尚狼吞虎咽的样子,抿嘴笑出声。花和尚虽然耳目能及,但不以为意,仍然自顾自吃着。
“你们老爷呢?”
周允礼听到这个笑声并不是很舒服,便刻意发话吸引了下人的注意力。
“老爷还在书房。”
一个丫鬟在一旁赶忙回答道。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呢?你家老爷是在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吗?”
周允礼故意刁难,结果很奏效,这几个下人立马就慌了神,不知道如何应答,相互之间茫然的看着。自然也就没人再去注意花和尚的啪叽啪叽的吞咽声。
紧张的气氛持续了片刻,屏风后面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一位长须老者大步走了出来,身着棕灰色素衣,很是低调,后面跟着刚才去通气的家丁。
“让二位高僧久等了。”
“这位就是我家老爷。”
周允礼和花和尚见到刘老爷如此热情,便起身鞠了一躬。
“切莫客气,我一介贱商,受不得高僧的大礼。”
双方客套了几句,便坐下来聊正事。
“听闻施主找我们是因为家女出嫁一事,可否详说?”
“对对,我一听说有什么鬼魅作祟,便来了兴趣,陪我这个师弟前来会会。”
要花和尚吃完点心,才有了点精神,想起来时的目的,便又有了极大的兴趣。
“哎,诸位高僧,有所不知,最近坊间传闻,有个厉鬼,专挑闺中待嫁少女下手,已经有好几家的女儿就此失踪,弄得清北城人心惶惶。我家小女初长成,已经许好婆家,择日出嫁。这几日需要劳烦二位高僧,护我小女周全。”
“刘老爷,你放心,这等小事,轻而易举。”
“官府,不管这事吗?”
周允礼十分不解,不管是真有厉鬼,还是有人装神弄鬼,地方父母官理应维护好当地治安。却没想刘老爷一听官府便连连摇头,轻蔑地笑了笑。
“这些个官老爷,各个精明的很,平日里收税倒是积极,一遇到事情便躲了起来,非要我们这些商人捐些车马费才肯动动手。”
“岂有此理!好一个贪官污吏。”
周允礼听到此便大为恼火,他很想立马冲进府衙,把这些个不作为的官员暴揍一顿。
“哎呀,高僧,不可妄语,被官府知晓可是要吃大板的,皮开肉绽那种。”
“既然官府没用,可我见清北城倒是井然有序,老百姓安居乐业。”
“这个嘛倒是能说道说道。清北城周边良田贫瘠,我们这些贩夫走卒,很早就翻山越岭的做生意,慢慢就把这里建起来了,那府衙原本也只是一个小小的破弄堂,县太爷过得十分寒酸,都是我们几大家捐钱盖起来的。”
刘老爷说着说着声音更加洪亮,眼神中流露出了几分自豪。
“官府的那几个兵根本护不了我们的财产,所以我们花大钱养了一批护院,慢慢有了几百人之多,外面的山贼不干造作,所以这里十分安全。”
“官府应该怕你们才对。”
周允礼听到几百个打手便心头一震,这些个商人已经富甲一方,若是肯花钱招兵买马,养一只军队绰绰有余。
“非也,清北城往东六十里地,驻扎有南天国的铁骑营一万兵马,器甲精良,一个时辰便可赶来,官府何惧之有?”
周允礼听刘老爷说完便点点头,皇家军队遍布山河,才是父王的底气。
此时,一个小丫鬟走到了刘老爷的耳边,低语几句,便退下了。
“二位,后厨已经备好饭菜,请跟我来。”
花和尚对方才的对话毫无兴致,听得昏昏欲睡,一听到饭菜立马精神。
几个人又转到了旁厅,两人兴致勃勃地走进去,发现桌子上是各种美食佳肴,四目相对,会心一笑,好似又要开怀畅饮一般。
入座后,刘老爷让高僧先动筷,花和尚拿起筷子便朝着一盘肉夹了过去,迅雷不及掩耳放进嘴里嚼了起来,没几下脸色大变,满脸疑惑地看着周允礼。周允礼看着花和尚的模样觉得可笑,也夹了一块吃了起来,结果表情跟花和尚一模一样,便转头望了望刘老爷。
“二位高僧,味道如何?”
“这,这是素肉?”
“没错,我家的厨子可是专门从城里挑的,最擅长做素食,似肉非肉,色香味俱全,非常合我心意。”
花和尚和周允礼两人听完便苦笑了,才想起来自己是一个僧人身份,自然不能明目张胆地吃肉,刚才竟然没有一点犹豫就吃了起来,实在是冒失。
“不错不错,刘老爷十分周到。”
结果,满满一桌子的素食,吃得花和尚沉默不语,没几下就放下筷子了,不动神色,心绪低落。周允礼倒好些,硬是在饭桌上跟刘老爷寒暄了几杯茶水的功夫。
用餐完,桌子上的菜还剩大半,下人便把剩菜收拾进去。
“二位高僧,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客房,就在小女的闺房南侧,若有异动,还望二位师傅庇佑。”
“多谢费心,定当不负所托。”
二人跟老爷告辞。一个家丁便带着两人去到了宅院西南角,只见一间幽闭的房间门口挂满了红绸灯笼,几个丫鬟进进出出,十分忙碌,料想便是刘家小姐的闺房。两位僧人则被领到了其旁边的一间客房,房间干净整洁,素朴清净,很适合僧人禅坐养神。
夜色渐深,关上房门,两人便倒在了床上,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