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殿下。”
周允礼缓缓睁开了眼,只见珠珠黄豆子他们围在床边,关切地询问。
“我睡了很久?”
“不久,也就一个时辰。”
周允礼想起来自己是因为烫香疤的时候晕倒了,便下意识地摸了下头顶。
“嗷!”他手像触电般又缩了回来,一脸痛苦地表情。
此时,方丈听闻周允礼醒了,便带领一众僧人走进来。
“阿弥陀佛,仪式继续进行。”
“欸,够了,不能烫了!”
周允礼本能地捂住了头顶,连忙往角落躲去,王大虫也一把挡在了前面,气势汹汹。
“嚇,敢动殿下我拧了他。”
“莫急,莫急。”
方丈满脸祥和地笑了,摆摆手。
“我们进入到赐法号环节!”
一听是赐法号,周允礼才松了一口气。
“周兄,我们方才给你想了一个法号,独一无二。”
花和尚在一旁兴高采烈地说道。
“说来听听?”
周允礼充满期待,联想到自己将来凭法号名震南天国的时候,谁也想不到会是一位皇子,甚是得意。
“福贵。”
“福贵??”
“对,福如东海,贵比南天。妙哉!”
花和尚说完便忍不住鼓掌,得意地向周允礼眨眨眼。
结果站在一旁的珠珠忍俊不禁,捂着嘴看向了周允礼,发现他脸色铁青。
“不行。俗不可耐,法号必须低调。”
方丈一听便犯了难,方才为了凸显他尊贵的身份,绞尽脑汁准备了多个法号,都是非富即贵之名。结果要反其道而行之,叫三猫四狗之类也不妥,有损皇家身份。
“不如这样,法号忘九。”
珠珠在一旁小声说道,众人纷纷看向了她。
王大虫在一旁兴奋地叫了起来:“我知道,忘记九皇子身份的意思。”
珠珠摇摇头,否认了这个吃字的想法。
“贪嗔痴爱恨情仇恶欲,皆忘。”
“好,这个好!”
众人都没意见,纷纷认同了这个法号,一旁的大根端上墨宝和花名册,方丈兴冲冲在册子上大笔一挥,忽然记不起“忘”字怎么写,见众人盯着自己,硬着头皮写下了“王九”二字。
仪式结束,众人散去,周允礼一人坐在房间里面,头皮发凉,郁闷不语。珠珠则跑去了柴房给几人做饭。
虽然没有荤腥,但是众人吃得欢快,周允礼本没什么胃口,但是一起身便成软脚虾,饿得眼冒金星,又回头端起一碗白粥呼噜呼噜的吃了起来。
深夜,周允礼再次把三人召唤到自己的禅房,一脸消沉。
“我们目前身无分文,而你们又不能入寺,所以我想了个法子,大虫和黄豆子,你们速速回宫,取几百银两回来,然后在山脚开一家客栈,方便我平日休养,知道吗?”
“知道。殿下放心,我们可以把下面的整条街都买了!”
“不可,这是欺行霸市,给那些百姓留点生计。”
“好嘞。”
珠珠在一旁有些不乐意,一言不发,黄豆子看了出来。
“姐姐可有想法?”
“我只想陪在殿下身边,寸步不离。”
周允礼早已想到如此,珠珠贴身伺候已经十年,无微不至,让自己产生了依赖感。让她在山脚呆着,实在于心不忍。
第二日,王大虫和黄豆子火速下山回宫,连日赶路。周允礼则以王九的法号在寺庙修行,并成为方丈的关门弟子。
每日清晨,天未亮,大根和尚便把他吵醒,催着他去到庙堂打坐念经。没两日,便觉得乏味,昏昏欲睡。晨功完毕,便吃点稀饭馒头,就着萝卜咸菜,寡淡无味。
夜晚,周允礼偷偷去找花和尚,期待在他那里吃口肥肉解解馋。结果因为失窃一事,和尚庙的家底被掏空,此时正处在揭不开锅的时候。花和尚也是囊中羞涩,多日未沾荤腥。两人四目相对,长叹一声。
隔天,花和尚又神神秘秘地找到了周允礼,告诉他自己打算捕只野兔打牙祭,但需要人手。
周允礼一听,十分振奋,自己从小便在宫廷长大,倒是有些骑马射箭的本事,便表示自己可以代劳。
结果去到柴房准备工具的时候,花和尚就拿出来一把锄头。
“和尚,你开什么玩笑?你让我拿锄头追兔子吗?”
“非也,我们去挖一个土坑设个陷阱。”
“有趣!我看看先。”
说完,两人又叫上了大郎小郎,四人跑到了小西山的半山腰处,那里有一块空地,芳草茂盛,很适合野兔出没。花和尚四处观望一番,便在脚下踩了踩,让大郎挖了两下。土壤松软,花和尚满意地点点头。
周允礼接过锄头挖得很卖力,很快就有了一个半米见方的深坑,盖上草撒两个萝卜便大功告成。
“走,明日过来看收成如何!”
“你这和尚怎么还杀生呢?”
周允礼才反应过来,便随口问道。
“此言差矣,十几年前闹饥荒,要不是我抓了两只兔子,寺庙里几个和尚早就饿死了。”
“竟有此事?”
“当然了,佛祖不会怪罪的。”
几人再次回到了寺庙,碰上珠珠,她正在洗周允礼的衣服。周允礼便让她歇歇。
“殿下,寺庙日常果真无趣,只能找点事情做了!”
“对,如果黄豆子在,还能跟你下两盘棋解闷。”
“对呀,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王大虫和黄豆子一去四五日仍不见踪影。但小西山到都城,盘山绕水不过两百里,徒步顶多三日功夫,但是此时已经第五日了,周允礼担心莫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两人显得有些不安。
“师弟,师弟。”
“大根,找我什么事?”
大根和尚急匆匆跑了过来,喊了两声。由于同样是方丈的关门弟子,方丈坚持两人要以师兄弟相称。可周允礼见大根还是个孩子,生性木讷,便开不了嘴,私下还是叫“大根”。
“方丈叫你去他禅房一趟。”
“好!我这就去。”
周允礼别过珠珠,便走去了方丈那里。
到了禅房,方丈支开了大根,便轻轻关上房门,显得有些鬼祟。两人坐定,方丈一脸真诚地说了起来。
“王九。”
“等等,忘九,是你写错了。”
方丈尴尬地笑了下,表示歉意。
“好,忘九,为师今日有要事相告。”
周允礼一听,打了个激灵,侧耳恭听。
“听闻你出家修行,是为令尊祈福?”
“是的。家父常年恶疾缠身,痛苦难耐,得一白眉仙人指点,往北一百五十里,寻一寺庙修行祈福。”
“善哉,忘九孝感上天。不过既然祈福,便要开坛作法,兹事体大,需一些银两筹备。”
“差钱,对吧?”
方丈笑眯眯地点点头。
“小事一桩,待我随从回来,亲自奉上。”
周允礼明白了方丈的意图,心里冷笑了一下,毕竟都是肉体凡胎,也得为一日三餐忧愁。
“方丈,银钱事小,可真有本事,保我父皇体健。”
这些年,有无数能人异士进宫作法,故弄玄虚,欺世盗名,捞个盆满钵满。周允礼对此颇为谨慎。
“既入佛门,便当诚心,如若怀疑,另谋高就便是。”
“方丈,实不相瞒,我这人信奉四个字,眼见为实。”
周允礼有些得意,虽然给个几十两银子如九牛一毛,但是自己绝不像老父亲,糊里糊涂,任人摆弄。
方丈犹疑了一下,本以为对方会爽快答应,没想到被当头一棒,脸色阴沉。见周允礼得意忘形的模样,一股无名火升起。
“忘九,既然如此,跟我来一趟吧!”
说罢,方丈转身打开了柜锁,取出来那件紫檀袈裟,更衣完走了出去。
两人来到了寺庙后亭,此时院落并无他人。方丈让周允礼站在坛下,自己走上佛坛,站在中央。
方丈低声默念了几句经文,突然睁眼大叫:“佛祖显灵,弟子求道,变!”
结果毫无变化,倒是房顶乌鸦“嘎嘎”叫了一声,扑了两下翅膀被吓走了。周允礼期待的小眼神变得有些疑惑,方丈站在上面也很是焦急,又连喊了几声,依旧不见声响。
“方丈,算了吧,我懂你意思了。”
周允礼口气中带有一丝嘲讽,好似看见了神棍一般,场面滑稽可笑。
方丈虽然听到了,但并没有放弃的意思,上蹿下跳试了几下,累地气喘吁吁,瘫坐在地上,一脸绝望。
“佛祖弃我而去。佛祖弃我而去了。唉!”
正当周允礼准备上坛扶方丈下来的时候,风云巨变,狂风大作,他连连后退几步。
定眼一看,只见方丈摇身一变,化为一只仙鹤,展翅高飞,鸣声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