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知道了？”朱一略有点不好意思。

　　沈轻舟笑了一声，抬手拨了一下炭火，道：“你怀疑我，本来也没什么不对，就像一开始，我也不能完全相信你一样，何况……”

　　顿了顿，沈轻舟正色，道：“兹事体大，我也不敢擅自揣摩，不过你很有勇气，这一点，我不如你。”

　　说朱一很有勇气，是因为他不可能像朱一这样，孤注一掷的把希望寄托在北大营身上，然后，不动声色的将所有秘密告知，他太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如果祁总兵等人不信，朱一极有可能被当成是鞑子细作，军中有就地诛杀的权利，他甚至都没机会为自己喊冤。

　　而他不一样，身上背负着整个沈家，每走一步都必须得考虑清楚，不敢有半点出错，但他又不想就这样什么都不做，所以他想到了施粥这个点子。

　　若是这个问题不暴露，迟早都会出大事，这一段时间，为了避免饥民流民闹事，丁知府也会加强城中巡防，严查进出城人员，就算不能完全防止鞑子的行动，至少也能保证城中不乱。

　　朱一也听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他不会愚蠢到去问沈轻舟为什么知道这些，他只需要知道，沈轻舟跟他站在同一条线上，这就足够了。

　　“柳家那边，你怎么看？”朱一问。

　　沈轻舟看他，道：“柳家现在自顾不暇，毕竟施粥这种事不是一两天可以结束的，如果到时候柳家无粮，又或者出现别的情况，柳湘没钱来应付。”

　　“再有，柳湘不会管城中饥民流民死活，事实上，城中越乱对他来说越有利，这就是商人本性，这一点，朱公子应该比我更清楚。”

　　如果是以前，朱一会认为，这是一种试探。

　　但现在，朱一不想这样去想，既然决定要和沈轻舟合作，双方就要有起码的信任。

　　“柳家最大的生意就是粮食，这个时候对柳家来说确实是最有利的，因为越乱，生活物资就越是可以卖高价。”

　　朱一分析道，“反过来，一些不必要的东西，诸如布匹、装饰品等东西，就可以低价收购，等饥荒一过，人们总是要恢复生活，再把这些高价卖出，从中又可以赚一笔了。”

　　说白了，柳湘就是会发国难财。

　　“不过，柳湘这一次直接拒绝丁大人，倒是对我们有利。”朱一又补充道。

　　沈轻舟点头，道：“不错，丁大人和柳家有了嫌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消息，而且之前流出去的那些消息已经起效了，大家都怀疑柳家真的出了问题，今天已经有两大家的家主秘密来见了我，不过他们现在也只是示好，尚未明确表态。”

　　“汪公那边据说也很热闹，他在红袖招摆了一桌酒席，还特地请了几大家赴宴，也请了我，我身体不适，就推脱了。”沈轻舟说得云淡风轻。

　　汪道礼这老胖子，真是见风使舵的一把好手，也最懂得收买人心，这些家主，若是来赴宴，就是偏向他这一边，支持他和沈轻舟的。

　　若是不来赴宴，那就还是支持柳家，柳家一旦崩塌，这老胖子绝对会清算。

　　这是最后的角逐，选择沈轻舟，还是柳湘，今夜这些人，都必须做一个选择。

　　朱一笑道：“二公子不去，是怕汪公不好发挥吧，不过话说回来，二公子似乎很相信汪道礼。”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朱公子的眼睛，汪公的确已经早就选择了我，上一次不过是做戏给大家看，一是为了试探大家的反应，二来也是提前表明他的立场，让大家没再后退的余地。”

　　沈轻舟轻声道，“这一次，他们都必须选择站队了。”

　　朱一奇道：“那老狐狸怎么会这么轻易就做出了选择？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沈轻舟摇了摇头，道：“未来女婿，就这一点，汪公不会骗我。”

　　朱一一听，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脱口道：“汪家那个丑女？咳咳……二公子不要误会，我只是听说汪家那个大小姐……不怎么好看，早已经过了出阁的年龄，却一直未婚，二公子这牺牲，实在是有点大。”

　　本来这是沈轻舟的私事，他不好多说，但汪家那个大小姐，因为貌丑迟迟嫁不出去，却在凉州卫城中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朱一也不用去刻意打听，随便一问就知道。

　　沈轻舟道：“不对。”

　　朱一来了兴致，道：“哦，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