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已经挑明，其他人没得退缩的机会了。

　　汪道礼脸色很难看，他被温蘅背后的柳家摆了一道，心里的怒火无处发泄，还要装孙子，企图蒙混过去，偏偏沈轻舟这一次如此强势，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柳家，还是沈家？

　　“这……这，真的不至于……咳咳，不好意思啊，二爷，今天出门匆忙，忘了答应过要回去陪夫人一起吃晚饭的，我……我就先走了！”

　　有人站起来，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有第一个，很快就有第二个，一屋子的人，很快就走得不剩几个。

　　汪道礼那老胖子满头大汗的坐在那，他没动，只在那疯狂擦汗。

　　剩下没走的，都是汪道礼这一派的，大多都是新兴起来的几大家。

　　朱一喝了一口茶水，微微一笑，对汪道礼道：“汪公不走？”

　　汪道礼神色一僵，战术性的喝了几口茶，把心一横，咬牙道：“都这样了，我还怎么走？柳湘这一次借我的手，逼着我做选择，我若是连这都忍得，今后我汪家，岂不是永远都只能成为柳家的看门狗了？”

　　其他几人一听，也是点头。

　　沈轻舟点了点头，道：“诸位放心，以前沈某势单力薄，但如今有了朱公子襄助，扳倒柳家，不过是时间问题。

　　诸位想必也已经听说，柳家与南直隶四大家之一的韩家，最近达成了一桩合作。”

　　这是沈轻舟开诚布公，收买人心的手段。

　　这消息连朱一都没收到任何风声，沈轻舟在这个时候说出来，究竟想做什么？

　　“南直隶韩家？莫不是那个丝绸大家？传闻大明半数之上的丝帛南绢等贵重丝绸都产自韩家，就连宫中贵人们的丝绢等物，都是由韩家特供……柳家真的跟韩家合作了？”有人震惊，神色有点不大好。

　　若只是凉州卫，沈轻舟或许有资格跟柳湘一搏，但如果柳家跟韩家合作，这就不一样了。

　　南直隶自古繁华富饶，韩家又是四大商之一，背后势力盘根错节，在京中也有很强的靠山。

　　众人开始叹气，只有汪道礼安静的坐着，没说话。

　　这时，沈轻舟笑了笑，道：“是，据我所知，柳家与韩家这一次合作，从韩家运来的是丝绸，而从我们凉州卫运过去作为交易的，大家猜猜看是什么？”

　　众人哪有什么心思猜测交易的内容，不管韩家与柳家交易什么，只要达成交易，柳家顺利攀上韩家这样的庞然大物，那么柳家将更进一步，沈轻舟拿什么跟柳家抗衡？

　　但他们已经错过最佳的离开时机，这时候还走得了吗？

　　汪道礼眯了眯眼，一捋胡须，道：“南直隶繁华富庶，凉州卫有的，南直隶都有，但南直隶有的，凉州卫却未必会有……”

　　“柳家这些年虽然生意做得庞大，但靠的都是家底厚，低买高卖，柳家没有一座工坊，难道……”

　　汪道礼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微黑，却没继续往下说了。

　　朱一大致猜到了什么，却没有出声。

　　其他人听汪道礼一番分析，似乎也有了什么猜测，脸色比刚才更难看了。

　　沈轻舟看时候差不多了，笑了笑，道：“汪公说得不错，柳家没扎实的根基，又家底厚，所以，在柳家顺风顺水之时，就没什么，但如果他不顺了呢？”

　　“不顺？这不可能吧……”

　　“和韩家达成合作，柳家只会更上层楼，怎么会不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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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道礼看了沈轻舟一眼，他听懂了沈轻舟的意思，神色复杂的道：“就是因为达成了合作，所以才有可能，这就是二爷在等的时机……”

　　“不错，”沈轻舟眉目温良，眼中笑意闪烁，“我曾在南直隶待过一段时间养病，交过一些朋友，从他们口中，得知一件事。”

　　“什么事？”其他人好奇的看着沈轻舟。

　　沈轻舟战术性喝了一口茶，把众人胃口都吊了起来，放下茶杯，他才笑道：“韩家财大势大，做事极其霸道，与人合作，需要对方一次性缴纳全部费用，且要加三成的保证金，等交易结束，确认对方提供的货品没有任何问题，再将保证金退还。”

　　众人大惊，这无疑是霸王条款啊，不过这跟柳家有什么关系？

　　众人还没听清楚其中关键，朱一却听明白了，汪道礼神色微变，应该也听明白了。

　　沈轻舟微微一笑，道：“时间差。”

　　“什么时间差？”

　　沈轻舟道：“柳湘太贪心了，这一次定购的丝绸南绢等贵重物品，远超过了柳家承受能力，柳湘不但赌上了全部家底，还拉上了丁家作保，在商号借了一万两银子。”

　　柳家在凉州卫确实有钱，但到了南直隶，什么都不是，为了攀上韩家，柳湘不得不表示自己诚意，再加上他认为，丝绸南绢这样的东西奇货可居，在凉州卫绝对大卖。

　　另外，如果柳家高价倒卖到鞑靼、辽国等地，其利润之巨，难以想象，也难怪柳湘会赌上身家财产，也要大量进购。

　　想必韩家也是看重这一条互市通商的线，否则不会与柳家这样的小商家合作。

　　一旦将来柳家做大，所需要的丝绸等物越多，韩家赚取钱财的机会也会更多，是稳赚不赔的。

　　“还借了一万两……柳湘这胆子也太大了！”

　　“这几乎是押上了柳家全部资产……”

　　“这可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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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开始担心起来。

　　汪道礼反而在笑了，老胖子思维灵活，看来已经看透了其中关键，也知道了沈轻舟的计划。

　　“二爷高啊！柳湘赌上全部身家跟韩家合作，这事成了，凉州卫就再也困不住柳家了，但如果这生意没成呢？

　　从南直隶到凉州卫，水路不通，只能走陆路，如果遇到雨天就不能赶路，丝绸南绢等物一沾水就很容易损坏，满打满算，至少要一个月左右才会抵达凉州卫。”

　　“那又怎么样？一个月左右之后，这些东西还是会抵达凉州卫啊！”

　　汪道礼反而笑得更大声了，“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柳家既没钱又没货，诸位手上可还有不少柳家欠下的单子和货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