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朱一起了个大早，秋雨淅淅沥沥，一直没有停下来，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一直下雨，诸多事情不宜展开，最重要的是，越是下雨，无家可归的饥民流民就越是困顿。

　　朱一吃过早饭，就带了赵琨直奔黄金台。

　　秦妈妈的效率很不错，这几天下来，竟让她弄得差不多了。

　　朱一拿了新的契书过来，交给秦妈妈，又吩咐：“这些契书，你们先看一看，如果有什么问题，及时反馈给我，能让步的我都会让步。”

　　这些女孩子，打小就离开了父母，到这种风月场所，无非就是想要挣个前程。

　　碍于时代的局限性，他们没办法像后世的女孩那样，在职场上发挥他们的光芒，别人他管不了，但他手下的人，他还是愿意给他们机会和选择的。

　　秦妈妈接过契书，看完之后，一脸震惊愕然，不是说这契书上的内容不好，而是太好了。

　　秦妈妈很小就在这种地方混，见识过这世上最恶毒的冷眼和恶意，他们这样的人，普通人都看不起，朱一给他们的，却是从未有过的东西，比如，尊重，比如，希望。

　　秦妈妈把几个歌姬舞姬都找了来，他们基本都认字的，尤其契书这种东西，关系着他们的命运，所以，他们不敢怠慢。

　　契书的内容，大致就愿意留在这里的，他养着，当然也不是白养，要干活的。

　　要离开的，黄金台也会给予一定的遣散费用，无偿奉还他们的卖身契，至于薪资待遇，除了底薪之外，还可以提成，做得越多，得的就越多。

　　“朱老板……这上面写的，都是真的吗？”

　　其他几个人，也都是望着朱一，很期待他的答案。

　　朱一点头，道：“是，这契书上面我已经签了字，盖了印，日后我若是反悔，你们可以拿这个去衙门告我，上面也写了，违约会有赔偿，我不会食言。”

　　他知道，他们怀疑，并不是这契书的内容不好，而是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这……这上面的分成，是什么意思？”四娘小心的问道。

　　分成这东西，他们也不是不懂，只是不全懂。

　　以前青楼楚馆里的歌女舞姬等，哪怕是妓女，恩客打赏，也是要上交一部分，有的甚至私下接受的东西，都必须完全交给老鸨，这也是为什么有的女人在青楼里一辈子，却攒不下几个钱为自己赎身的原因。

　　朱一的契书里规定，但凡是客人打赏，他分文不取，属于被打赏者私人所有，若是有恩客单点了谁，包厢的收入，除了店里提供的酒水等物，原价收之外，其他收入五五分。

　　除此之外，还有假期，福利等各种眼花缭乱的东西。

　　秦妈妈等人迟疑了一阵，最终在契书上签了字，迟疑是因为不相信，签字是因为他们没得选择了。

　　“对了，朱老板，你让人在大堂做了一个大的转盘，这是做什么的？”秦妈妈转开了话题。

　　大堂里，木匠做了一个巨大的转盘，朱一刚才看过了，他不得不佩服古代匠人的智慧，以及超强的工艺能力。

　　古时候没有现代的铁钉等物，但匠人仍然能将这么大的转盘固定，其关键在于后世几乎快要绝种的工艺——榫卯。

　　古代建筑没有铁钉，没有钢筋水泥，却仍然极其坚固，诸如故宫博物馆，诸如黄鹤楼等名胜建筑，历经数百年风霜却依旧屹立不倒，便是得益于榫卯的强悍。

　　朱一故作神秘的微笑道：“这个我自有用处，对了，这附近，有什么好一点的铁匠吗？”

　　古代没有铁钉一类的东西，却有的是铁匠，铁自古以来都是稀少品，官府都有严格管控，严禁私藏，一旦查出，就是杀头的大罪。

　　民间铁匠却不少，因为古代大多数王朝都是靠农业维持国家机器的运转，农民必须要有铁锹、铁铲等物进行耕种，所以民间一直都有不少这样的匠人，甚至大多是家族传承，以此为生。

　　秦妈妈对凉州卫很了解，几乎不用想，就指了一个铁匠铺子，这铁匠之前跟万花楼也有合作，做的东西不错，价格也比其他铁匠铺收得便宜。

　　朱一记下了，巡查得差不多，他也就没在这里多待，带着赵琨去找那个铁匠铺子了。

　　铁匠铺因要劳作，不断的锻打等原因，一般都开在城区边沿，甚至有的开在城外。

　　周记铁匠铺就开在城外，几间简陋的屋子，外面再搭建一个茅草棚，茅草棚里，一个精装的中年男人正在锻打铁器。

　　说是铁器，其实也就是铁锹，地上、台上都搁着不少这样的成品，朱一粗略看了一眼，工艺确实挺不错的，比后世市面上卖的那些东西，质量要好很多。

　　铁匠铺的老板一见有客人冒雨来，忙热情的上来招呼，又让老婆拿了茶水过来，朱一也不客气，喝了茶，这才在茅草棚里坐了下来。

　　“客人是要买什么吗？”周铁匠憨憨的笑着。

　　朱一点了点头，道：“我要的东西比较特殊，你看一下，如果能给我打，我就在你这里预定一批，价钱好商量。”

　　“好勒！客人你要什么样的，我就能给你造什么样的！”周铁匠高兴的道。

　　朱一也不客气，把事先画好的铁锅模型，拿给了周铁匠。

　　周铁匠一看，有点懵，铁锅他造过不少，但这么小的，他还是第一次见，上面画了一些铁格子，周铁匠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个，你会吗？”朱一问。

　　他不想解释，而且也解释不清楚，只会浪费口水而已。

　　“会，只是这个东西……能有什么用？”周铁匠看不懂。

　　朱一道：“能做就行，你先造一个，如果能造得好，我至少要三十个这样的铁锅和铁格子，以后说不定还会要更多，铁格子的尺寸一定要按照我的来，知道吗？”

　　周铁匠看不懂，但朱一说的话，他听得懂，三十个铁锅和这样的铁架子，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周铁匠顿时红光满面，连连点头，道：“好勒！没问题的！”

　　朱一给了一点定金，周铁匠推辞不过，这才收下了，朱一也不在这多留，带着赵琨回城去了。

　　回城之后，朱一也没闲着，上次他让赵琨去了解了一下城中书斋的情况，他现在有时间去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