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俊仁看着手里这面兵符和令旗。兵符就是老虎式样的,所以也被称“虎符”,只不过沈俊仁手里的只有一半,想必另一半是在王毅的手中。按照制度,如果今后有谁要调动靖安营,就必须拿着王毅手里的虎符前来,如果两个虎符可以合拢,则证明是王毅的帅令,如果不能,那拿着虎符前来的这个人就有可能去地府找阎王打麻将了。
而令旗则是绸布质地呈三角形,长一尺二寸,旗为赤色,镶黄色的火焰边,旗杆是黄铜所制长二尺四寸,旗杆的前端嵌有一个箭簇,用黄色丝线在旗面上部绣有“神武军”三字,而在旗面的中间则同样绣着一个“令”字。
对于沈俊仁来说,这面令旗就是他节制坊、耀两州的信物,而虎符就是他统率靖安营的权杖,有了这两样,他可以调动这两州的所有人、事、物,而即将面对的那个宜君县令自然也在其中。
“来胥,拿着令旗前往城下,让那鸟蛋的宜君县令立马出来!”沈俊仁现在已不是什么仁义君子,或者说翩翩君子是属于之前的沈俊仁,稀里糊涂穿越到这地方,虽然就短短几月,可是经历这么多生死,他可以对亲朋恭敬有礼,也可以对百姓爱护有加,更可以对自己的士卒体恤关怀,但是对于看不起或者意图伤害自己的人就没必要讲什么仁义道德。
沈俊宇拿着令旗打马经过已经放下的壕桥来到已经开启的城门处,对着城内的人喊道:“尔等听着!奉令节制耀州、坊州一切军民事务、神武军靖安营沈统制率大军前来,令宜君知县并一干文武即刻出城迎接!”说完挥了挥手中的令旗。
此时天边已经泛起了白光,加之刚才的动静让这些门丁都很惊恐,在听得来人的口令和看到那令旗,更是惴惴不安。此时一人出声道:“下官神武军都尉秦煜谨遵将令!”
秦煜说完便吩咐手下立即前往县衙通报,而秦煜则置身来到沈俊仁面前一施军礼然后说道:“下官神武军都尉秦煜参见沈统制。”
“你即是神武军都尉,我大军前来为何不开城门而让袍泽在城外受苦?”沈俊仁端坐于马上不满的问道,而他的话语也让身边一众靖安营士卒看向秦煜的眼神不善。是啊,都是神武军中的袍泽,为何如此对待我们?
秦煜面有愧色但还是回道:“禀将军,当初萧同知北上时留我一都驻守宜君,让我等尊县令吩咐,不可轻侮。寅时大军前来,我也多次前往县衙禀报,但都被县令拒之门外,最后县令仅让府内管事前来通报。毕竟县令是一城父母官,下官虽有心照顾袍泽,但实属无奈。”
“看来这县令好大的威风啊!”沈俊仁也知道这事并不能乖秦煜,虽然这人有些迂腐,但确实恪守职责,不由得对于宜君县令的不满又加重了几分“你稍后收拢你部人马,暂编入我靖安营,随我北上。”
秦煜听后并没有多言,只是躬身应道:“谨遵将令!”
沈俊仁就这样在城门外等着,时间从卯时初刻来到了卯时三刻,太阳也早已钻出了天际线,而宜君县令却还没有到。此时就是老实人秦煜都不免有些怒火,这是有多瞧不起我神武军?反观沈俊仁此时却很冷静,甚至和身旁的秦煜攀谈了起来:“秦都尉可曾赐字?是哪里人氏?”
“回将军,下官字明光,凤州梁泉人。”秦煜听到沈俊仁相询即刻回道。
沈俊仁原本只是闲侃,但这一听立马来了兴趣:“凤鸣于岐,翔于雍,栖于凤。等战事平息,可得一观凤栖之地,到时还得明光为我向导。”
“卑下定不负将军所托!”秦煜回道。
沈俊仁又与秦煜闲扯很多,才知道这秦煜竟然先前便在族兄沈俊良麾下担任什长,宜禄战后沈俊良被调入毅帅亲卫,秦煜便被沈俊良推荐为都尉。
“深道,进城吧!”
只见苏浚听到沈俊仁的吩咐,对四周的士卒喊道:“全体疾步入城!”
全军整备完毕沈俊仁对秦煜言道:“明光,你在前带着士卒直接前往县衙。佑之,到的衙署直接将谢嘉豪以下所有人等全部拘押,等候处置!”
“喏!谨遵将令!”秦煜和杨佑之接令而行,而沈俊人则在全队之后与苏浚骑着马慢悠悠的前往城内。
宜君县,虽不是州治,但却是坊州第一大县,有一万三千零一十七户,五万六千零五十人,城中百业兴旺,有商铺六十五家,主要以炭行、烧锅行、油行、布行、马行为主,每年上缴商捐二百六十贯零六百五十文。
大燕建立之后,随着商业的快速发展,每座城中的坊市区分已不复存在。此时宜君城内沿着城中的大街两侧商铺林立,各家各户刚刚打开门,就看到了街上疾行的兵士,有些胆小的又迅速将门紧闭。
宜君县衙坐落于城北,衙署东侧是县仓和常平仓,而西侧则排列有税署、典史署、县学,衙门隔路的南边则是武衙、察院和牢狱之所。衙署从大门从南到北依次是公堂、衙厅、内署和帝君祠。公堂是断狱之地,衙厅则是县丞和巡检及下属小吏的办事之处,内署是县令的起居办公场所,帝君祠内则是供奉着大燕太祖。
按照大燕朝堂的定制,县有知县一人,正七品。知县下设知县的副手、主管户籍事宜的县丞,从七品;主管钱粮税收的主簿,正八品;主管监所狱囚的典史,正八品;主管学政事务的学正,正八品;负责巡查缉捕的从八品巡检和处理驿站官路事务的从八品驿丞。
另外每县有直属于枢密院的正七品武官指挥,在武衙办公,负责统辖一县乡兵或常驻县城的守备营,还有正七品的县察使一人居于察院,负责县内的文武官员的监察事宜。但此时原来的宜君指挥成为了神武军的刀下鬼,而县察使已经有快七年没有委任,就连察院都快坍塌了。
因此这宜君就成了知县谢嘉豪只手遮天的所在,原本神武军刚来时其人还小心翼翼,但是大军一走,其人又开始作了。一是神武军驻军不多,二是仅仅留了一个小小的八品都尉,这让谢嘉豪彻底忘记了自己降臣的身份。
“一个小小的虞侯,武胚子还敢对我指手画脚,让我出去面见,哪来的好胆?”一个时辰前,当有人通知自己城外那个小小虞侯让自己出城的消息后,刚刚在昨夜城内大商送来的美人身上操劳完毕的谢知县愤怒了,尤其是来人竟然说什么毅帅的帅令,这定难军都要打回来了,还管什么神武军?
通骂完报信者的谢知县缓了片刻,看着榻上那白皙的身子,又再次留起了口水,只是一夜快活让他原本就不富裕的身体更显空虚,也只能望体兴叹了,于是只好起身更衣,然后迈着虚浮的步子向自己的书房而去。
“什么声音?”谢知县正在书房内吃着下人送来的滋补汤食,就听到屋外一片嘈杂,不由得大怒起来。只是还没等他再发火,书房门就被一脚踹开,“你就是谢嘉豪?”
谢知县看着来人穿着甲胄、手提横刀不由得惊慌但还是强壮镇定义正严词的说道:“本官宜君知县谢嘉豪,尔为何人,怎敢擅闯衙署重地!”
“去你娘的,鸟厮!就是你让爷爷我在城外吹了一夜冷风!”来人说着也不废话,直接将谢嘉豪一把提起扔出了门外。能干出这事的也就是寡言少语的勇士曾壮。“禀杨副指挥使,鸟厮宜君知县谢嘉豪带到!”
杨亢只是瞥了一眼被扔出来的谢嘉豪对着曾壮说道:“曾都尉辛苦了!将其与衙内一干吏属全部押往演武场。”
宜君县演武场位于城西,原本这里驻扎有五百人的守备营,但是神武军来时,随着县指挥被杀,这些人就被编入了神武军随着萧闯一起北上,现在就是秦煜他们这一都百十号人的居住地。
演武场很大,可以容纳一千人同时训练,最主要的是这里有一处筑起的点将高台。当杨亢带着谢嘉豪等人来到的时候,除了靖安营的士卒外,还有城中看热闹的百姓,将这里围的里三层外三层。
“你们这些叛军、匪兵,我乃朝廷亲封宜君知县,你们何敢拘我?”被一路拖行至此的谢嘉豪早已没了往日的气派,此时如同丐帮弟子,破衣烂衫,若果不是他的哀嚎,恐怕根本就没人认得出。
沈俊仁只觉得这家伙的声音刺耳,一个轻微的手势,曾壮上前就将谢嘉豪的上下颌骨分离,让他一点声响都不要打扰到准备讲说的沈俊仁。
“诸位,本官神武军靖安营统制沈俊仁。奉毅帅令,节制坊州、耀州一干军民事务。经行此处,多次召唤宜君知县前往商议军政事务,然其置若罔闻,不尊上命。”沈俊仁对着被请来的宜君县丞以下人等和围观的百姓说道,“因鉴于此,本官为严军纪、明法令,判其斩立决,即刻行刑。”
沈俊仁的话音一落,似跪似趴的谢嘉豪满目都是恐惧,但却发不出一点声响。只见曾壮上前将谢嘉豪收拾的跪好,横刀便紧跟而下,“嚓……”,刀光闪过,谢嘉豪的脑袋便飞了出去,而脖颈处的血液也四处飞溅。
“县丞可在?”
一名身穿绿袍的官员急忙起身跑了出来又跪下道:“下官宜君县丞胡质拜见统制大人。”
“胡大人,起身吧!谢嘉豪实乃咎由自取,但宜君本可一日无主事之人,就以你暂代知县。还望尔等今后秉公办事,莫要效仿谢逆之举。”沈俊仁微微笑着说道。
只是沈俊仁不知,他此时的微笑更是让胡质和其他的宜君官员浑身战栗,“既如此你们就先返回衙署处理公务,这位杨副指挥使会随尔等一起回去。”
沈俊仁看着这些官员战战兢兢的模样,突然心中有一种难以抑制的情绪,迎着太阳的方向,不由得吟道:“
少年负胆气,
好勇复知机。
仗剑出门去,
孤城逢合围。
杀人辽水上,
走马渔阳归。
错落金锁甲,
蒙茸貂鼠衣。
还家且行猎,
弓矢速如飞。
地迥鹰犬疾,
草深狐兔肥。
腰间带两绶,
转眄生光辉。
顾谓今日战,
何如随建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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