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贵如油!
尤其是对于已经遭受了年馑的泾州而言更是如此,但这一段时间老天爷似乎转了性子,雨水的充沛让田地里的麦子也疯长了起来,就连已经干涸的庄中水井都可以打出水来,显然今年会成为期待已久的丰收之日。
只是对于下沈庄的庄户而言,时节的正常也无法驱散隐藏在众人头顶的乌云,并且这乌云已经产生了吞噬整个庄户的心思。
沈俊仁与李麰相见的当天晚上,梁本忠一家在多日遭受村中的闲言碎语下选择了全家自尽。沈俊仁闻听这个消息感到一阵无力,内心深处他根本没有责怪梁本忠,而梁本忠也没有做错什么,可是对于下沈庄的其他人而言——梁本忠就是叛徒。
而后,刘把头在多日的预谋后,与长脚、大头潜入俊仁族叔沈文清一家,三人用卑鄙的手段将沈文清的女儿——十六岁的乔儿糟蹋,而后为了毁灭自己的行迹竟然将沈文清的屋子点燃,伪造了一场突发火灾。
从这开始,土匪们收起了自己伪善的面目。
“来瑞,时不我待!再如此下去,恐怕这下沈庄的老少就全完了。”
午后,趁着李麰监视青壮下沟采水的空档,一起前去的沈俊仁压低声音冲着一旁的李麰言道。
李麰略有沉思:“兄长,就是今晚我们一一解决掉这些人!”
“来瑞,你有什么想法?”沈俊仁见另一个监视的土匪过来便收了声,等他走后继续说道,“吴老大好解决,但刘把头、长脚、大头怎么解决?”
李麰笑了笑并没有答话,而是将刚刚走过去的那个土匪喊:“滚刀七!”
滚刀七心中想道:这二赖子仗着老大,真是越来越放肆了,于是面有愠色的冲着李麰回道:“二赖子,你喊老子做啥?”
李麰笑眯着眼凑近滚刀七,“我这有些好东西,给你瞧瞧看”。滚刀七看他笑脸而来,手里似乎真的拿了啥宝贝,于是放松了一点警惕,等到李麰靠近便问道:“啥宝贝啊?能让你二赖子这么好心给老子看?”
“就是这个!”李麰说着,突然手中多了一把短刀扎进了滚刀七的肚子里。滚刀七一阵闷哼,但多年刀头舔血的生活让他本能的一脚踹在了李麰的肚子上,李麰本就是一个书生,被这一脚踹飞开去。
沈俊仁看到李麰的动作,刚开始也是一惊,待看到李麰被滚刀七踹到,便毫不犹豫地冲过去。用左侧的身体将滚刀七撞到在地,右手同时将刚刚被李麰捅进肚子的刀子拔出,顺势扎进了滚刀七的左侧脖颈处,瞬间刀子刺穿动脉大量的红色血液喷涌而出。
眼见着躺在地上的滚刀七眼神没了光采,沈俊仁才强打精神站起来,摇了摇头将血液所带来的不适感减轻些,而后便将踹倒在地的李麰扶起问道:“怎么样?”。
沈俊仁刚开口问完,空气中弥漫的浓重血味就让他产生了呕吐感,而李麰没有答话只是摇了摇头。
不远处水溪边正在打水的八名青壮听见打斗声纷纷回身望过来。反应较快的两个青壮瞬间将李麰反手擒住,沈俊仁只能将胃部已经翻涌而上的呕吐物强压下去急忙说道:“四哥、六弟放开吧,他是自己人!”
沈俊和、沈俊宇诧异的看着俊仁,见俊仁表情不似作假便将李麰放开。沈俊仁缓了缓继续说道:“这是耀州李麰、李来瑞,辛未科的经魁,只因家中遭难才不得不落草。这次要不是他,我们都已经是坟中枯骨。”
“多有得罪,请经魁公见谅!”沈俊和、沈俊宇连忙一揖向李麰赔礼道。
李麰连忙说:“不可,不可!”
就在四人谈说之间,其他六人也已经上前。此时沈俊仁那种因为杀人和血味产生的不适感已经平缓,于是说道:“亲友们,土匪残暴,我们不能再忍!就在今天,杀土匪、复家园!”
沈俊仁说完,和李麰走到溪水边将各自脸上、手上和衣服上的血渍清理掉,其他人则将滚刀七的尸体丢进一旁的天然形成的一处坑中,而后填土卖掉。
“回去后,大家依然如故,万不可被人看出端倪。”沈俊仁最后严肃的说道。
土匪毕竟是土匪!
虽然有一定的防备,但是在李麰这个内鬼的策应下,已经沈俊仁的伪装下,土匪们根本没有发现任何的不妥。当夜幕降临,沈俊仁小心翼翼的走到刘把头身前说道:“把头,小弟今天想请把头和长脚、大头二位兄弟喝一杯,不知把头可有空闲?”
“沈族长相邀,自然要去!”这段时间,沈俊仁的仁弱表现,和三五不时的巴结早已经让刘把头失去了戒心于是欣然应下,并且还将长脚和大头一起喊了过来。
沈俊仁在前头带路还不时的说着:“今天去的是我三叔家,他家现在就剩下我那婶娘和丫头两人。我已经让他们备好了吃食和酒,待会我一定好好陪三位喝一场。”
刘把头和长脚、大头三人眼神一碰,嘴角带起了阴险的笑容,只听长脚说道:“那多谢沈族长了!”
“老大,今晚要喝酒不?”李麰此刻正站在祠堂正厅外的天井处小心翼翼的问询着吴老大。
吴老大没好气的回道:“废话,没酒吃的啥饭?”
听见吴老大的话语,李麰赶紧让人去将酒拿来。只见一人双手抱着酒坛子低着头走进来将酒放到吴老大面前,启开酒封。
这时吴老大吼道:“妈的,慢慢腾腾的!”说着别一把将那人拨开,抱起酒坛将酒倒入碗中。正在倒酒吴老大感觉后背一阵发凉,多年行走江湖所产生的反应让他将酒坛放下,正想回头看看发生了什么,就见一把环首刀斩到了他的脖子上。
“力气好大!”
这是吴老大最后的感慨,只见持刀之人将吴老大的头与身体直接分离,鲜血喷洒了那人一脸,在微微摇晃的灯光下甚是可怖。
“俊宇,俊宇!”
李麰上前急忙将神情恍惚的沈俊宇唤醒,而沈俊宇看了一眼地上吴老大圆睁双眼还未瞑目的头颅,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杀完滚刀七后,李麰眼见沈俊宇和滚刀七身形相当,便让他换上滚刀七的衣服,拿着他的行头回了庄中,只等时机对那吴老大致命一击。沈俊宇完成了,不仅仅是一刀毙命,而是一刀直接斩下了吴老大的头颅。
李麰这边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虽然沈俊宇的哭声引来了在祠堂门口驻守的四名土匪,但同样沈俊和率着十二个青壮也没有阻碍的冲进了祠堂。双方一番争斗,青壮们在付出三人死伤的代价用锄头将四名土匪砍死。
“喝!”
沈俊仁豪气的端起酒碗对着刘把头三人一饮而尽,刘把头等也不含糊跟着饮完各自碗中的浊酒。沈俊仁将酒碗放下,似是有了醉意,没有任何顾及的说道:
“刘把头,你们来我们庄子也好久了吧!”
“怎么?沈族长这是要赶咱们走?”刘把头还没说话,一旁的大头将酒碗一摔怒视着沈俊仁。
沈俊仁像是被这一下给弄清醒了,于是晃晃悠悠的站起来,还不小心的将桌上的酒坛打翻,陪着笑十分小心的说道:“我这喝多了,乱说话!吴老大和诸位兄弟能到我们这小庄子,那是我们的福气。”
“大头!沈族长好心请我们喝酒,你这是干啥?”刘把头和长脚连声劝慰。
沈俊仁更是小心的说道:“我这去给咱再拿坛酒,给大头兄弟赔个不是!”说着沈俊仁就走出了屋门,顺带着将屋门带上,似乎是防止晚上的寒气渗入屋内。
“放火!”
随着沈俊仁的一声,六七个火把从前后窗户同时扔进了屋内,而后就是无数的酒坛也跟着飞入。火把落地,原本就满地的酒水被瞬间引燃,而后酒坛落地更是将火势扩大。
屋内刘把头三人听到“放火”二字便心知不妙,急忙向门口奔去。只是待到门口才发现沈俊仁尽然从外将门锁闭,无奈想从窗户而出,只是此时火势已将窗口完全封死。
“把车推过来将门堵死!”
在沈俊仁的吩咐下两个人推着一辆架子车将屋门完全堵死,而架子车上推放着大石块,无论屋内的三人如何用力都无法将这个房门推开。
望楼上看着远出升腾的火光,驻守望楼的四个土匪还谈笑着,更有人惋惜没有跟着刘把头去快活一把。这些家伙都以为,这一切又是刘把头祸害了哪家姑娘而做的事情,只是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嬉笑的时候,身后摸上来的壮丁将他们带去了地狱。
这一夜,下沈庄响彻复仇的声浪……
当第二天太阳从地平线升起,下沈庄一片肃静,祠堂门口两侧的白幡替代了原本的彩旗,下沈庄众人穿着麻衣跪在门楼前,每一个人都庄重的看着金漆的“敬诚”大匾重新挂到门楣之上,失而复得,让下沈庄的诸人更加珍惜。
只是不远的地方——三叔沈麦清家的房子冒着缕缕的黑烟同初升的朝阳竟然遥相辉映,似乎一个属于下沈庄的新时代将要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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