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封豨修蛇 (2)
众人应声别过身子,只见一个头发蓬乱,身穿一件带有几个破洞又绉又脏八卦道袍的道士拿着一根长树枝在乱挥乱舞,口里还念叨着“天神地尊,天师威令。日月照明,驱鬼降妖;各天仙灵,接我号令。龙虎神咒,依日护身,灵台天师,月为加持。千邪万秽。逐剑而清……”
邋遢道士突然站定,右手倒持“剑刃”,左手捏个剑诀。怪里怪气地掐紧嗓子叫道:“木宛牟……木宛牟……你这个狗奴才!你竟敢串通外人谋占桑格老爷我的家财?你这个狗奴才死后必注定落入油锅地狱!受烫油翻炸一万年的刑罚……”
一轮新月挂在黑色幕帘般的夜空之上。在黑暗中,众人全身好像冒着阵阵凉气,头皮发麻,四肢布满鸡皮疙瘩;都感觉前后左右有无数双眼睛在眼着自己。
“鬼啊!别追贫道,别追贫道!救命啊!”道士大声惊呼,往西狂奔而去……
看着这一幕,在场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各有惊异之状。
“胖…胖嫂…包子钱搁这,老夫有点事就先回啦。”聂老头儿放下一串铜钱,起身向大伙作揖离开。其他吃客也纷纷借故离开,庙前大街由喧嚣突然变得安静,静得让人觉得浑身不自在。
李冰稍稍坐正,低声说:“漠蛮占得我朝北面山河,不知杀伤多少军民。若有冤魂索命,漠汗早被掐死几万次了。”
“李爷言之有理,不知张爷是否知道皇城司及提刑司查出了些什么?”万湘向张杰升问道。
张杰升神色阴晴不定地应着:“据皇司城的案卷记录,宅内并无财物损失,一应古玩器物俱在,钱柜里仍有一叠盖有行在会子库印鉴的会子钱。尸体腰部皆有淤痕,除一个怀疑是受惊过度而死,其他的尸身都是一张皮包着骨肉。
据闻宅子先前解雇过一位名唤王铁牛的家丁。街邻街里都说王铁牛是个老实人,被解雇后便在武林门码头做些苦力活。老夫观察过几天,铁牛一无入室杀人的时间,二无截断带脉的能耐。此案不会是铁牛所为,或许……”
万湘闻言不禁双拳紧握、指节发白,说道:“带脉在人体的腰部两侧,为督、冲、任三脉之源。按张爷所说,死者应该是被贼人用重手法截断带脉,再封住周身各穴,使其活活衰竭而死。”
“当年长安飞燕镖局值钱的财物被洗劫一空,满门大小上下连镖师、趟子手、仆人在内一百零三口均被用此手法杀死;此事震惊黑白两道,连皇城司都惊动了。”李冰向张杰升望了一眼接着说:“张老弟,记得此案是由你负责查破的。”
张老颌首应道“此案是关西鬼王龙八四作的,他承认劫杀飞燕镖局,还因为受人嘱托,在饭菜中下蒙汗药迷昏了万家弟妇及其家仆,掳走三弟的公子以胁逼三弟辞去阎帮副帮主。但此人因顽抗拒捕,早已死在兄弟的毒龙鞭下。”说到此处,他连忙向万湘赔礼“勾起万三弟的伤心事,实在抱歉。”
万湘摆摆手,并没有说话。他无助、无奈的神情,让人有一种失落的忧愁。李张二人不善安慰,相对无言,草草用过面条与万湘作揖告别。
杭州北城有一片老林,古木参天。因为林中有一座义庄,显得此处看上去阴森可怖,神秘莫测。时近二更,林中阴寒,时不时传来一两声野兽的嚎叫声和夜鸮的哀嚎声。
因怕沾惹邪气,很少人在此时敢到至此,小路上只有万湘孤身一人,展开轻功如同鬼魅般往运河方向疾奔。数柱香时间,他奔至运河旁边有一处茅草房前,轻轻推开木门,房内当中的长桌上面仍如往常这亮着十数盏油灯;妻子正在用算筹计算。
此时,推门的细响惊动扬紫,她回头一瞥,发现是万湘站在门边。她面露微笑站起走到门边,边轻轻拍打着夫君身上的尘土边说:“从外面回来不是才两天嘛,怎么又歇不下来啦?你身上这股味,肯定是到义庄啦?那摆放的尸首,我已全部检查过。每具的腰身都有淤痕,想必带脉已全被截断。”她从万湘身上掐出一小团鬼火,转身向灯阵一弹,忽明忽亮的淡蓝色火光停留在位于南斗六星灯群第二颗,荫星天梁的灯芯上。
扬紫从水盆中拎起一条手帕扭干,给万湘边擦脸边说:“关西鬼王龙八四被张爷击毙,他背后是谁指使的已死无对证;现在义庄里躺着的都是死于同一样的手法。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这事儿里面定然有古怪。
夫君呐,财不入急门、欲速则不达,这是千古不易的道理。”
万湘看着妻子那副娇羞的神情,心中不觉一颤,眼前的她仍是以前那般眉如翠羽,肌如白雪的美丽可人模样;正想将她紧紧抱住。突然,扬紫嫣然一笑,作状左手捂着嘴鼻,将万湘推出茅草房,嘴里说着“老不羞的,都一股臭味的快去洗洗吧……”
这里杭州城西里约莫两百里的天目山深处,草木大多枯黄凋敝,极是荒僻。四下幽暗寂静,山谷中微风时起,带来阵阵腥臭气味。
黄昏的光线射至荒凉的山谷,将原来阴森的的山脚照更更加幽暗。山脚的某个角落里,大堆腐烂的动物皮肉,地上还有一些零散的骨头,角,蹄。在酷暑难耐的时节,这些慢慢腐化的东西散发出阵阵恶臭。成群的苍蝇嗡嗡地在满布着蛆虫的腐肉中飞来飞去。
一名面容严肃的老者紧闭双目正调息打坐,他身材高瘦,脸颊深陷,两边太阳穴高高凸起。此人正是明王宗宗主——羿太风。
他身前数步一条身长两丈,全身斑斓五色,头作三角形,粗如人臂的大蛇正盘曲成团,昂起蛇头,吞吐血红的蛇信,嘶嘶作声。一条白身黑纹、头作三角形,头顶上高高生了一个凹凹凸凸肉瘤的巨蟒弯蜒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