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袭？倭寇来了？”陆昊一惊，和钱顺对视一眼，两人连忙开门出去。
“陆大人，钱百户。”兆文和张瑾二人也是匆匆过来，跑地满头大汗。
当地军民已经被组织起来抵抗，城墙上，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人群。
秦悍和几位武将站在城楼上指挥兵士们，钱顺浑身一凛，语速极快：“走，下城墙！”
这便是督战官的作用了，站在城门下，看着是否有人当逃兵，若有，那么就是给他一刀，杀鸡儆猴。
陆昊也是心情沉重，随着钱顺下去。
兆文压下嘴角的笑意，和张瑾对视一眼，而后又看向陆昊，担忧道：“钱百户是职责所在，可陆大人您，身份尊贵，不如就在这里安全一些？”
陆昊岂会不知道他们二人的心思，若是真答应了，马上一封奏折飞向京都，陈述他的罪状。
“不了，两位大人好好坐着吧。”
城楼下，已经混战在了一起，分不清究竟是谁的血。
“秦将军，这样不行，军民人心溃散，怕是，怕是……。”一旁的武将睁大了眼睛怒视着秦悍。
秦悍镇定自若道：“便是如此也要战到最后。”他瞪了那先前说话的武将一眼，说道，“难不成你想当逃兵？”
“属下不敢。”武将心有余悸地看了一旁的杀意渐起的隐卫，连声说道。
这些人不只是隐卫，还是督战官，更是收割他们兄弟的杀神！
陆昊看着前方的战况，他的官职大，与钱顺站在后面，也算是较为安全。
“钱百户，我们的人胜于倭寇数十倍，为何还会有隐隐溃败之势？”陆昊不解问道。
钱顺叹了口气，对这种局面早有所料，说道：“陆公子不了解，倭寇蛮恨凶狠，都是亡命之徒，而这些将士们不同，所以一旦被吓住，前方避免不了溃逃。”
即便钱顺的意思很好理解，但是陆昊依旧觉得有些困难，明明己方是敌方数十数百倍的兵力，为什么在后方的人还是如临大敌的模样！
“陆大人莫要如此，前方一旦军心散乱，后方不可避免地会出现逃兵，到时大人和众位弟兄不可手软，而且后方兆文张瑾二人还在，大人须小心。”钱顺见陆昊还在思索，便再提醒了一遍。
手中的刀在阳光下发着光，而在过一会儿他即将染上同胞的血水！
陆昊紧张了起来。
“兄弟们，给我听好了。”钱顺面色凌冽起来，语气却如同说着平常的话一般，“若有人往后跑，咱们的刀就是这时候派上用场的。有人往后跑，你就得砍，如果你跑了，那后头的兄弟们就回来杀你所以给我把这双招子放亮了，手也给我勤快点，也不必怕我跑，我如果跑了，你们也可以拿刀砍我。”
陆昊觉得自己被风沙迷了眼，战争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情。
“众将听令！”秦悍在后面下了死令，“侧翼掩护前锋，切忌一拥而上，别忘了你们平日里的方阵训练！”
不管秦悍如何声嘶力竭地提醒，前方的人早就听说过倭寇的凶狠之名，现下上了战场正面对敌，看到倭寇的确是名副其实地凶狠。
心中不免多了些胆怯，尤其是想起他们百战百胜的事迹，可后方的自己人也是虎视眈眈，左右都是个死法，可若是冲上去，还能有个体面的名声。
“冲！冲！冲！”
“杀——”
一时之间，喊杀声震天，无数的人拥在了一起，手中的刀毫无章法地乱砍乱杀。
蔡二就是其中的一员，他本就是颍州的军户，敌人来了是兵，敌人退了他就是民。
手中的刀是临时分发下来的，不知道甩了多少下，手都已经感受到了麻木，脸上的血混杂在了一起，是父老乡亲的，也是那几个该死的倭寇的。
突然，背后一阵冷飕飕的凉风扫过。
“蔡家小子，别躲懒，小心点。”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推了蔡二一把，手中斧头往前一砍，爽朗的脸上被溅满鲜血。
蔡二心有余悸，感激道：“刘叔……”
突然，蔡二睁大了眼睛。
被喊做刘叔的中年男人痛苦地低吟一声，眼里冒出极大的恨意，往后一劈，那个偷袭的倭寇如同干瘦的柴火般被劈成了两半。
男人眼中的火光也渐渐熄灭，带着对世间的最后一点留恋，缓缓朝后直挺挺地坠去。
“刘叔……”
蔡二不敢置信地看着，口中微不可听地呢喃了一声。
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声“倭寇太可怕了，不可战胜，跑啊！”
如同被点燃了火星子一般，迅速燎原。
众人顾不得己方的命令，只知道朝后跑去，士气全失。
“乱了，乱了。”
站在城墙上的兆文捋着胡须，微微笑着，面上尽是智珠在握的表情。
“兆大人，该下了。”张瑾在一边懒洋洋地伸了个腰，提醒道。
兆文对着一边的随从下命令道：“去把门关了，前方将士们军心大乱，若是让他们进了里面，恐会滋生祸患。”
随从问道：“可若是督战官和秦将军他们该如何？”
“这就不是你要管的事情了。”兆文道。
随从缩了缩脖子，不敢有任何怠慢，连忙下去传兆大人的命令。
……
陆昊看着朝自己奔来的兵士们，不由地面色凝重。
钱顺和秦悍站在了一起，秦悍面目黑沉，他虽然知道军心迟早会散，可没料到如此之快，这些都是自己手下的兵啊！
钱顺召集了众位兄弟们，组成了一堵人墙。
“若来此处者，杀无赦！”钱顺大声说道。
“若来此处者杀无赦！”十几人的声音虽比不上之前的喊杀声震天，但也充满了一股子坚定的意味。
“秦大人，麻烦你护着陆大人回城！”钱顺嘱咐道。
秦悍看了看眼前，抓住陆昊的手，说道：“陆大人，走！”
陆昊却是冷声说道：“人纵有一死，马革裹尸也未尝不是一种好的选择。”
手重重地挥下，刀芒闪过。
陆昊第一次杀了人，杀了自己的人！
“他们是逃兵！”
钱顺大喊道，“不能后退，后退者，立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