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光挑开厚重的天鹅绒帘,当白日莅临案台。海潮洗刷岸礁,碎石阻断细泉。越过隔绝了时间的重嶂与高墙,穿过葱郁稀疏的树影,透过不变的门窗。当混沌乍响,行星对撞。初阳升起,火种始光。这里在世界之外,我冷眼旁观。
自作聪明的我与他们无关,在高墙内,来往的人往往阿谀谄媚,我想在高墙外大抵也是如此。自记事初,我熟悉这里的事物,从我的庭院,我的起居室,书房,客室,无论是那些沉默寡言小心翼翼自居守己称职的守卫,亦或是同母亲大人一同探望的那些我的夸奖者们。都使我如休谟般陷入本体不可知论的挣扎当中,这个真实的外部世界虚假的可怜。我的世界空空如也,这里没有一个真正的人,而是许许多多哲学逻辑的木偶,就好像每天都在演着一样的宫廷戏一样。当窗外热带植物叶片的投影盖在我的书页上,我甚至感觉到这一天已经重复度过许多次,而我其实也不过是名叫伊娃·莱因哈德的逻辑性傀儡。
我的故事从207年开始,窗外片片层层纷落的雪在地上堆起一层深浅凹凸不一的白毯,在我想象中,那是从12月深沉的黑色天空而来,缄默的天使无言的祝福着窗内高贵的产妇,为挂起紫红色条幅的世家庆贺。与众人的期望相悖,又是女婴。于是,为母亲祝礼的牧师,医生与神学院博士,忠诚的头颅滑落,忠义的血迸射出洒在冬日的窗边。
217年又是12月,祖母去世了,全骑士团国都被压在黑色昏沉的天空下。十日舟车后我从布鲁塞尔赶往第戎,在庄严华丽著称的第戎宫里,我被授以勃艮第女亲王的封号,正式入住了被重重包裹的华丽的监狱。
路上我看到的与我生命中更长时间看到的完全是两种风景,两颊干瘪,皮肤粗糙,衣不蔽体,旧疤新伤。浑身污渍半披破布的妇女当街喂奶,瘦骨嶙峋鼻青脸肿的男人被生拉拽走,孩童蜷缩在屋檐下,像可怜的麻雀,却没有羽毛,一切都被没入圣洁的雪夜中,我隔着慢慢雾化的窗呆呆的望着。景象慢慢被移出画面,最后只剩忙忙白雪。车内温暖的橙黄色的光暗淡下来,和着侵入的寒气挥之不去的,还有他们低垂的头颅和抬起的双眸。我也不由得往回缩了缩一言不发的思考起来。在宫中的我并不清闲,在必要的课程之余也会在庭院里赏花散步,品茶下棋。我与卡珊德拉的感情很好,她稍微大我一点,我时常使她到我触及不了的地方去物色书本。
这110000平方米对于我无穷无尽的时间实在是不大,这也就促成我在年仅15岁时便熟悉了所谓亚里士多德的智慧。经常是明媚的下午,暖色的阳光从树叶间和屋檐下探出,同我与卡珊德拉翻阅自各地而来的书籍,温热的茶水淡绿色中沉下细小长条的茶叶,而太阳也垂怜似的为我们送来阵阵清风。在葡萄牙水手的手录中有一句来自东方的诗句在这里似乎可以用上,“清风不识字,何必乱翻书”。我们时而争论探讨,时而谈笑风生,不觉中,天体维持了千百万年的运行仍在继续着。似乎是仇恨、遗憾、快乐、愤怒,在时间的洪流下,连同一个人的一生都不值一提了。
第二纪225年,國命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