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蒙景尴尬拱手,跟着问道:“幢主,不知适才哪女子?”
“怎么,瞧上那妇人了?”张温揶揄了一句。
蒙景又是拱手,连忙道:“那没有,只是看这女子贫苦,听闻膝下且有幼儿。”
说这些,蒙景只是担心张温二将也是要将女人灭口,总归是救了,若能活还是好的。
“不用担心。”张温眼力极好,自是看出蒙景心下之想,想想还是解释道:“尔等也是为了救这妇人,我等自然不会再杀之,不过犯杀国人,且为军中勇士,此乃诛灭九族的大罪,这妇人自要送远些才好,董幢主会有吩咐。”
“国人?我等汉人不是国人?”蒙景疑惑道,然后想起适才之事又问道:“对了,幢主,方才这些蛮胡口出恶言,话语之意竟是要食人,不知?”
话语吐出,蒙景发觉张温面色变得极为难堪。
“哎!”
良久,张温长叹口气,好似极为憋闷,蒙景与赵云等人都看出了不对,张温却是环视下宫众人道:“羯蛮确实食人,吾等汉人女子,更在其口中称两脚羊。”
话语说的众人皆是变色。
张温不停,继续道:“罢了,尔等出自山野封闭之处,不知世事,若不说来,往后终是吃亏于此。”
张温环视蒙景几人尚有稚色的面庞,还是决定说出。
“说起羯蛮,还要从建安年说起,建安二十五年,文帝丕登九五,而后平定了北方,击退鲜卑匈奴等蛮胡,众蛮皆是臣服,彼时羯蛮尚为匈奴之奴。”说至此时,张温面露豪迈。
接着张温面色又转低沉,“然魏武不受天籁,终为国贼司马氏祸乱朝纲。”
叹息一声,张温继续道:“咸熙二年,晋賊司马炎篡取大魏元帝皇位,司马炎此賊在位时骄奢淫逸,怠惰政事,逝世之后,其子司马衷更是心性驽钝,或说蠢笨亦然,至使八王之乱,民不聊生,司马氏诸賊更是勾连胡蛮,胡蛮便是趁此而起。”
“至建兴四年,国贼司马氏所立之晋国灭亡,司马氏余賊串往扬州,尚余残国苟存。”
环视一圈,张温又是叹息一声:“司马氏賊逃亡扬州,有天险大江阻隔,自是活得逍遥,可怜我北地中原汉人,便为众胡蛮奴役,中原汉人,此短短一甲子不足,百姓十不存一,初为天灾兵祸而死,后若羯蛮段辽等胡人,征战之时皆不携粮草,只虏我汉人女子,夜间奸淫,白日则以之为食。”
说至此张温双目有些赤红,忍不住低吼一句,“皇室弃民而逃,实乃遑天之大谬也。”
“不错,如今羯赵虽因佛图澄大师有所改观,然北地中原之汉人怨死之何解,故我等乞活军,皆以灭晋賊屠胡寇为己任,以复我北地中原汉人不世大仇。”董闰悠得掀开大帐,大步走了进来。
他以将辕门之事吩咐好。
此时,案席中下宫众将,哪怕蒙力等原生武将,俱听的是面目通红,众人皆是怒气磅礴。
“张幢主,为何无我汉人辟地立国?”赵云忍不住询问。
张温苦笑回答,“我知你心中所想,非我等不与同胞戮力,然我汉人但凡成军,便有众胡皆攻之,中原大地,眼下胡蛮无数,汉人远不比胡蛮之数。”
董闰于一旁补充道:“且胡蛮善牧马,氏族老幼皆可控弦,非我等残留汉人可比。”
张温点头,赵云也沉默下来。
“遥想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不知先人可有料及此世。”董闰嘲弄自语了一句。
账内气氛一时低沉,众将皆是心下萎靡。
蒙景此时终于知道,这次将魂台征伐是在哪里了。
这是五胡乱华的时代,也是中原大地汉人最黑暗的时代。
心下有些懊悔,可惜自己并不熟知历史,不知晓这时代发生了哪些大事,更遑论这些细节的小战役。
但蒙景终归通晓历史的最终走向,拥有5千年文化积累的汉人,不会覆灭。
“汉人不会沉沦。”蒙景说出了这句话,而后肯定的望向两位幢主,“汉人可以被压迫,但绝不会一直沉沦,我汉人拥有坚韧不拔的毅力,自有一副傲骨风度,虽无侵略奴役他族之心,但更不会一直被他族奴役。”
说到这,蒙景思绪辗转,起身朗声道:“所谓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纵观古今,先有夏商周,后有秦皇汉武,往后亦会有我其他汉国耸立。”
他不好说的出大唐大明这些惊天之言,可一番话也说的铿锵有力,打破了账内低沉的情绪。
赵云等下宫将士率先缓过神来,对于自家主公话语,自是笃信无疑。
董闰张温也非常人,两人也是跟着回过神来,颇有些回味般相视一笑。
“你说的不错,未想今日被少年人教育。”张温开口笑道,面色好似松了很多。
董闰颔首也是赞同,不过又是蹙眉了番,这才开口道:“不过今日之事事关重大,赵国中羯蛮地位极高,便是寻常羯蛮黔首袭击汉人官员,也不定处理,此事一旦暴露,尔等除死无他。”
见蒙景等人闻言面色慎重,董闰笑道:“也无需过于忧心,我游击营乞活军,士卒若非主公严令,今日哪有尔等出手机会,消息自不会泄露出去。但近些时日,尔等还是留于营中不许外出,也算消磨尔等脾性。
说至此处,董闰面色颇有玩味,“闻士卒言,尔等适才还于辕门处口吐狂言,道我等乞活军乃懦弱之辈。”
将乃兵之魂,只见这两幢主所为,蒙景哪里还不知游击营的彪悍,闻言极为尴尬,只得再次拱手做辑,以求董闰放过。
张温于一旁看的好笑,好半天才上前开解,给了蒙景台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