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赢这个胖子,自带悠然自得的气息,很明显他是为了铁来的,但一番试探之后,还是不紧不慢,悠然自得地跟着王仲西回到了村落的屋子里喝茶。
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现在所有人都安顿下来了,作为掌门大师兄,王仲西分到了向阳山坡上位置最好的一间茅屋,屋子里用土坯砌了暖炕,还有一些土坯砌的矮几矮凳,面上砌上了经过打磨的页岩,看上去粗犷原始古朴,却也有几分韵味。
王仲西给自己烧了一套陶茶具,南秦岭的山里,茶树其实有许多,在山里转悠找烧陶用优质粘土的时候,看见了就顺便采了些,清理杂质、小虫,将茶叶放在石板上,烧热石板,小火用手翻炒,搓揉,完全凭着自己看过制茶视频的记忆,弄出了几斤炒茶……
味道一言难尽,要是少放几片,苦涩味还算淡一点,有些香味,有回甘;要是稍微放多点,那种苦,一般人受不了!怪不得这年头的人都喝熟茶,炒茶确实是一门手艺……当然,这也与自己采摘的时间有关,夏季采茶,即便是采摘顶端的嫩芽,总是要比春茶苦涩……
东方赢学着王仲西的样子,捧着一只粗苯的大陶杯,吸溜吸溜地喝茶。
“你这个喝茶的方法,倒也新奇!”东方赢赞一句。
“一切简陋,只能一切就简了!喝茶不是为了享受,只是为了提神醒脑而已!”
“对,提神醒脑!莫非王兄请小可喝茶,就是为了给小可提神醒脑?”
“东方兄说笑了!小弟请东方兄喝茶,就是多日不见,想念东方兄神采,叙叙闲话而已!至于提神醒脑,相比这大林子里,脑子最清醒的,就属东方兄了,哪里用得着小弟这点苦茶给您提神醒脑啊!”
东方赢曲着右手中指,轻轻敲着土台几上的石板面,似乎思考了半天,突然道:“东方赢一向自认阅人无数,一般人是什么路数,一眼就能忘穿!可王兄,真是有些让人难以捉摸,看不透啊!”
“嘿嘿,区区小可,简单的就像一张白纸,一目了然,东方兄是您自己想多了!”
“冒昧问一句,你们真是为了逃命才进了这林子?”
“那东方兄以为呢?”
“不是看中了这些山民的力量?莽莽秦岭,大林绵延数千里,活不下去的汉人,只能一头扎进来,现在这秦岭中到底有多少山民,已经很难估计了,总之是一股极其强大力量!只要是明眼人都很清楚,这林子里要活下去,手上没有铁器,那几乎是不可能的!进了山的人,会因为极其艰难恶劣的生存环境,人口逐渐减少,直至消亡!
但毕竟这茫茫大山,总是可以提供一口吃的给人们,进了山的大量山民,短时间还不会迅速消亡,会有一个数十年到百年的过程!
现在,要是能引导着一股力量,给他们粮食和武器,将是一股可以问鼎天下的力量!
看中这股力量的野心家,不止你我!”
“嘿嘿,小弟没有东方兄的雄心壮志,不过是奋力求活而已!”王仲西摇摇头,继续道,“只要胡鞑人不打进来,这里就是小弟的桃花源,奋力改进工具,好好活着就好;要是胡鞑人真的打进来,我带着自己的人在林子里跟他们躲猫猫便是……”
“好吧!挑破了说吧!你用了不足两月的时间,已经造出了陶器,练出了铁,据说你还炼出了精钢,铸造了利刃?”
“就算人人都手持削铁如泥的兵刃,这山里能产出的粮食,总是不够吃的,人人都为一口吃的疲于奔命……所以,话挑明说,这里的基础不足以支撑东方兄的野心啊!”
“只要我们能攻下胡鞑人的一两个重镇,粮食就能抢到!”
“不能拿人命去赌,赌博在不出老千的情况下,输赢概率相当,就算你叫东方不败,很多时候也不一定能赢!”
“打仗而已,所谓胜败乃兵家常事……”
“这是对人命不负责的说法!”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而且,在这里就这样活下去,其实也就是每天在自己身上割一小刀,迟早都会困死在这山林中!只有赌一把,才有赢面啊……”
“东方兄,您果真是得了令尊真传啊……”
“子不肖父乃是不孝!”东方赢嘿嘿笑道。
“东方兄既然有宏图大志,那就放开手脚施展吧!只要你不动小弟的人,不打小弟的主意,小弟绝对能做到袖手旁观,绝不掺和,绝不阻拦……”
“话挑明说,我的意思,不是你助我,就是我助你,我们只有拧成一股绳,才能成就大事!”
王仲西看着东方赢真诚的双眸,听着他诚恳的语气,叹口气道:“可惜了东北兄一番美意,小弟胆小怕死,做事畏首畏尾,实在不敢拿兄弟姐妹的性命去赌!此事还是作罢吧!您该不会强逼着小弟入伙吧?”
“不敢!不敢!”
“那还是跟以前一样,您来小弟这里拉拉家常喝喝茶散散心,小弟欢迎之至!其余的事情,就井水不犯河水吧!”王仲西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他心里很明白,只有自己足够强大的时候,才能有资格有条件和别人谈合作,否则就是别人吞并你,天下一切事,其实没有道理可讲,唯有的就是硬实力的碾压,弱肉强食,弱者臣服于强者,这是造物之初就设置的规矩,仁义道德礼义廉耻等等,只是工具,掩盖赤裸裸弱肉强食关系的温情面纱而已!
王仲西虽然是个书生出身,但绝不信好多书里讲的那些煌煌大道理,他只相信那些冰冷的、真实的、客观的规律,他相信人性只随着利益转变,不相信人性本恶或者本善!从这意义上将,王仲西是一个真正的实用主义者……当然,王仲西相信自己原来所在世界的人,十有八九和自己一样冰冷客观。
“可是,我真的需要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