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泽听到这声喊,把眼光从已经看到最后一页的书页上快速略过;
轻轻合起书,又抚了扶书面,然后长舒一口气,似是一本好书看完心满义足。
夏泽起身,回身朝不远处站立的学馆侍候小厮点手;
待小厮走近,夏泽把手递给小厮微笑着和蔼地道:
“麻烦你把这本书替我还回书舍,谢谢!”
书是夏泽从学馆书舍借出来的,是周王夏羽当年微服出访民间的札记;
书中记载了周王那次历时近两年微服出行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感。
夏泽看着小厮离开,这才回身,朝亭子外的众人一笑,对着刚才大声喊话的那位太学生道:
“学兄见笑了,这本书借出来有些时日,不赶紧看完就到期了,还好,还好,终于看完了!”
说着一撩袍角,迈步走出亭子。
看着夏泽走出亭子时的雍雅仪态,那位太学生酸酸地嘲讽道:
“夏泽兄你这真是两耳不闻世间事,一心只读王侯书啊;怎么,想必我们大家此刻议论何事,夏泽兄都未必知道吧!”
夏泽一边走一边说:
“知道的,知道的;阉竖构陷大臣,祸连无辜,这么大的事夏泽岂有不知!”
待走到这十几名太学生身边,微笑看着众人。
夏泽的微笑很具亲和力与感染力;
他只微微环视一圈众人,似乎所有人都觉得那微笑是对自己的。
一名觉得夏泽对自己微笑示好的太学生对夏泽报以更强烈的笑容道:
“夏泽学兄,依你看这事该如何应对,局面将会怎样发展?”
“哼,他又不是重臣大员,就一微末学子,多此一问!“
那位多次挑衅的太学生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着怪话。
夏泽对这位不友好的太学生笑了笑道:
“学兄言之差矣,我等虽是微末学子,可正如刚才那位学兄说,我等太学生,乃家国未来之栋梁,时刻当以天下社稷为己任;
遭此阉竖横行,我等更应发出声音,让正义的声音上达天听!”
那位太学生撇撇嘴,不屑地道:
“就……就凭你……你我们,还上达天听!够得着嘛!我看啊,你还是读你的……(王侯)书去吧!”
夏泽知道这位太学生很是针对自己,这位平时对自己就这样;
已经弄明白他针对的其实是自己那京城二俊的虚名头,早就不在意这种阴阳怪气的针对了。
夏泽倒也不理会这语气中的嘲讽,声音从容平和地道:
“书已读完,就不劳学兄费心;好了,事是做完一件做一件;
刚才把该读的书读完了,该还的书还了,现在该去发声了!”
说完,夏泽脸色突然变得严肃,只见他从上到下整理了一遍自己的衣服,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封大大的密封的书信袋,双手举过头顶,迈着沉稳地步伐,朝学馆大门口走去。
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把身边几位太学生给闹楞住了,过了片刻,一位太学生看着表情庄严肃穆,双手举着大信袋的夏泽的夏泽问:
“夏泽学兄,你这是要……”
夏泽没有停步,也没回头,声音镇定地答道:
“太学生夏泽,不服宦者赵兴义等肆意妄为、构陷大臣、扰乱家国社稷,现在就去帝宫东华门,跪门上书!”
……
就如一块冰被丢入沸腾的油锅;
气氛瞬间就被炸开了!
刚才还在安静读书,如画中仙人般安静脱俗的夏泽,转眼间竟然来了这么石破惊天的一手,这让众太学生一时不知所措。
看夏泽那坚定稳健的步伐,一点没有犹疑,不象是玩笑;
而且,
大家知道,夏泽平时也不是轻浮孟浪之人,他说要去跪门上书,
那……
那真的就是要去跪门上书!
……
本来还三三两两分散在学馆各处的太学生们,闻风慢慢地开始往夏泽这边聚拢,还没搞清楚状况地就四下打听:
“怎么了,出了何事?”
“夏泽,夏泽学兄!”
“夏学兄怎么?”
“夏……,他要去帝宫,他要跪门上书?”
“啥……,啥尚书?他还是太学生就能做尚书?”
“什么做尚书,他要去上……,哎呀,他要去告状!”
“告状?告谁?”
“赵兴义,赵阉!”
“啊!”
“真的吗,这牛,这胆,走,看看去!”
“各位学兄,大伙快来啊!夏泽学兄要去跪门上书,弹劾赵兴义了!”
霎时,整个学馆沸腾了!
离得近的,已经跟在夏泽身后,远处的太学生们正朝这边跑来。
……
刚才那位挑衅夏泽的太学生看着夏泽的背影,楞楞地站着,此时他的内心充满了自卑;
果然,自己还是远远不如夏泽,他知道了,他和夏泽差距在哪里;
夏泽,总是目光的中心!
就在他愣神之际,被人推了一把,
“走啊,别楞着了,刚才喊得那么欢,还不去快去给夏学兄助阵!”
……
没看身后跟来多少人,夏泽目光坚毅,步伐稳健,双手举着信封走出学馆大门。
……
大学馆离帝宫东华门很近,也就两里来地。
夏泽出了大学馆大门,身后乱哄哄跟了几百太学生。
走在去东华门的路上,路边不时传来尖叫声!
“夏泽!”
“夏公子!”
“泽少,你好帅啊!”
“夏泽,我……我……啊……他好帅啊!”
……
夏泽在京城俊名隆盛;
也有一大批他的忠实拥趸。
与田绍不同,
夏泽在京城情窦初开的那些小姑娘们的心中占有绝对分量;
尤其是他那谦和淡雅的微笑,更是令这班小女孩们着迷。
为了能一睹偶像的一个微笑,真有一些女孩子找各种借口来大学馆门前转上一圈;
为得就是能万一幸运,可以看上夏泽一眼;
或许还能得到夏泽对自己一个专属的微笑!
……
今天也不例外,夏泽一出现,就有小姑娘们开始大喊大叫。
而此刻的夏泽,没有象以往那样对拥趸们的呼声报以礼貌的招牌式微笑。
他表情严肃,目不斜视,只是只管举着奏书,保持步伐按一个节奏朝帝宫东华门方向走去。
途中要过一条小河,河上架着一座石头桥;
在桥的另一边看向桥的对面,先是那被双手举着的奏书,然后是夏泽俊美的身影现在桥头。
此时,夏泽身后跟了大学馆绝大部分太学生;
开始这些太学生还搞不清楚状况,慢慢地打听出是京城二俊的夏泽要去跪门上书,弹劾赵阉人;
这一勇敢的举动,瞬间点燃了这班年轻人心中年轻的骄傲与激情。
开始夏泽身后还是乱哄哄的,可不知是从谁开始,刻意地调整了步频,踩上了夏泽的步点。
有样学样,跟在后边的太学生们都开始刻意调整步频。
没有谁喊口令,等过桥的时候,夏泽一人在前,后边的太学生们踩着夏泽的步点,竟然整齐划一走过石头桥;
走过宫墙边修葺整齐的石砖宫道;
走到大夏帝宫东华门前的广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