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徐盛的加入并没有让张佑对守住下邳多上几分信心。相反的,随着徐盛的娓娓道来,他愈发觉得守下下邳,很难,远比自己想象中的难,说是噩梦级别亦不为过。更关键的还是,他并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原本张佑以为只要收拾掉吕布队伍里的叛徒,再坚守下邳一些时日,就能安安稳稳的将它守下来。他错了,原来在这城中居然还隐藏着这么一股势力对吕布虎视眈眈。
对于这些事情,张佑本不想接手的。他心中明白,一旦自己选择接手,无论成败,都会在自己与吕布中间横上一根刺。
说到这一点,就不得不再次提到人心的矛盾,吕布希望张佑拥有智慧,也不介意张佑掌握一部分的权利,但前提是必须在他的掌握之中。
很显然,一旦张佑接手,在吕布眼中,只会有一个想法“我吕布都搞不定的事情,你搞定了。”即便事实就是如此,吕布会作何感想?
历朝历代,身为继承人的太子,最不愿意做的就是得罪皇帝,因为皇帝有将他一撸到底的权利。
而所有帝王在培养太子的时候,心中都存着这么一颗矛盾的心。
但倘若帝国将覆,即便是要得罪,也只能如此了。
他,要再去见一见陈宫,不再遮遮掩掩,开诚布公的谈上一谈。
此时的陈宫,也在自己的府邸苦思冥想,对于此时的内忧外患,他心中也是有数的,加上吕布优柔寡断,不肯处理叛徒,事情就更加棘手起来。
这时,管家通报了张佑来访。
陈宫心中略有疑惑,还是将张佑请了进来。
他明显的感觉到,张佑的气质与他前两次见他的时候不同,具体却又是说不上来。
“请主簿屏退左右。”张佑见到陈宫的第一句话,就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口吻。
陈宫皱眉,饶是如此,他依旧吩咐了一句:“都退下吧。”
“是。”客厅中仆人纷纷退去。
等到最后一个仆人退下,将门彻底关实,张佑这才再次开口:“主簿可知曹豹之事?”
“知。”
“可知后果?”
“宫亦知。”
陈宫的两句知,让张佑略微收敛了一些怒气。既然他知道,这中间想必是存在着他不知道的内情的,徐盛毕竟等级不够,对大世家的事情,并不能探听的一清二楚,饶是如此,张佑依旧说道:“既然如此,以主簿之才,为何不出面阻止?”
陈宫眼中精光一闪,心中暗道了一句“这个准少主,比我想的聪明,先前连我都被他蒙混了过去,着实有些不简单。”
“贤侄可知,杀曹豹者是何人?”
“下邳本土的某个世家。或者是某些世家。”
陈宫点头:“那贤侄可知,曹豹死后,曹家为何会败的如此迅速?”
“还是...”说道一半,张佑猛然反应过来:“难道主簿的不作为的原因在这里?”
陈宫点头,几乎与张佑同时出口:“宋宪!”
张佑的脸色彻底难看了起来。
听到张佑与自己同时开口,陈宫先是惊讶了一番,而后,脸色同样变得铁青。
宋宪是个莽夫,他与曹家的冲突看似也很正常。大抵是看上了曹家某个嫡系的女子,对方不肯屈就,惹恼了他,于是他就要打压曹家。
陈宫当时也劝说了一番,却是被吕布拦了下来。
陈宫知道此举不妥,奈何吕布立场坚定的站在了宋宪身边,无奈之下也只能听之任之了。
其实吕布的想法不难理解,你曹家曹豹虽然曾效力于我,但是他死了,死人永远没有活人重要,他也绝不会为了一个死人与宋宪产生间隙。
正因为宋宪是莽夫,陈宫当时也并未细想,权当他是意气用事。
但此时,一条完整的证据链已经摆在了二人面前,宋宪与下邳本土世家暗中勾结,宋宪与曹操有关联。
宋宪本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下邳本土世家与曹操通过这条线,扯上了关系。
当然,并不是宋宪牵线搭桥,他只是一个能证明这二者有联系的其中一条证据,而另一条证据就是陈登。
一条证据可能并不充分,两条证据就几乎算是铁证了。
同样的,一人的猜测可能带有主观的思想可能并不准确,两个人同时有这种想法,尤其是两个聪明人的想法不谋而合,就足以证明很多东西。
这是张佑能想到的最恶劣的情景,如今已经成为了现实。
自己的最后一丝侥幸,破灭了!
内忧外患,自己人中还有叛徒,怎么打?
“实在不行,只能撤了。”陈宫终于开口。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句撤,会带给吕布军多大的损失,此时尚且能据城而守,一旦离开了下邳,有马的士卒还勉强能够走脱,没有马的呢?
在野外,只有死路一条,这其中,还包括这高顺的那支精锐,举世也难以找出几只的精锐,陷阵营!
即便是他,此时也回天乏术。
这或许就是吕布急于买马的原因,他没有猜到自己的处境会如此的恶劣,是武人的直觉让他隐隐感觉到了威胁。
“不能走。”
张佑的话很是坚决,不是不能走,如今,是不敢走。
曹操对下邳围三缺一,看似给了吕布逃生的希望。但是他放开的那个口子,直指广陵郡,不用说,陈登已经在路上等着了。
一旦出了城,那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三千守三万,如果据城而守,并非没有机会,宋宪这个叛徒,若是硬要杀,也不难,关键是城中那个不安定因素---本土世家的那一千多的人手。
没有人能做到在严防城外进攻的时候再分出一只手来挡住这由一千人组成的刺刀。
“你有办法?”
“即便是没有办法,也不能走!”
张佑脱口而出,旋即,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兴奋的说道:“糜家!”
“糜家不会出手的,即便当时刘备在小沛,他也并未出手。”
“他不是不会出手,而是利益不够让他冒这个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