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头寨前,已经汇集了七千多名山匪,而且远处的山下还有更多的山匪在源源不断的赶来。而寨中,一处豹皮椅子上,正端坐着一个满脸疤痕的秃顶莽汉。
这莽汉生的凶神恶煞,一对三角蛇眼正泛着凶光,此刻这莽汉坐在椅子上正用他粗短的手指抚摸着自己的秃顶,时不时挠一挠。
就在这莽汉挠着头皮的时候,不远处走来一名约莫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这名中年男子站在这莽汉身侧说道“寨主,另外八寨的寨主都到了,手下弟兄也都带来了。不过,还有几个寨主有些没信心,婉拒了我们派去的使者。”
这被称作寨主的莽汉却是轻蔑一笑,似乎这个结果是意料之中的。然后这名寨主说道“是姚三刀和耿大中那两个混蛋吧,两个贪生怕死之辈,不来也不觉得意外。另外八大寨主带人来了就行,他们无所谓了。”
中年男子笑道“寨主所料不差,真是姚寨主和耿寨主二人未到。”
“哼,罢了。走,咱们去见见八大寨主,咱们如今有近万的兄弟,还怕拿不下那几百万白银吗?”寨主突然站起身,说道。
到了寨子外,几大寨主见了面,皆是客套的打了招呼,然后互相之间敬了酒说了些同生死共患难之类的话后才各自带着人马开下山去,去追逐蛟林军。
一大群山匪浩浩荡荡的追到了官道上,骑着马跑得最快的一群山匪,率先赶到了蛟林军拔营不久的营地遗址。为首的一名山匪头子还在山坡上的时候,便瞅见了营地内残余的篝火黑炭,还有几根插着的大木棍子。
这名匪头子先是好奇,这官军搁着插大木棍子啥意思?搞祭祀吗,搞祭祀也不能在路上吧?只待一众人接近后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摆设,每根木棍子上都至少插着两三颗满脸惊吓的头颅,一旁的地上还有一大滩乌血以及尸体。
这可是自家弟兄啊,就这么死在官军营地里了,这说明什么?官军定然是有所准备啊!想到这,这为首的匪头猛地调转马头,朝来时的方向跑了回去。
得到前锋探马传回的信息后,诸位寨主先是一惊,然后纷纷看向组织这一次行动的豹头寨寨主。只见这寨主此刻脸上露出愠色,已经气得龇牙咧嘴了。
一名独眼寨主站了出来说道“虎寨主,咱们现在就带人追上去吧,把官军都杀了,银子抢了!他们竟然杀了我们的弟兄,是可忍孰不可忍!”
先前的中年男子说道“不可,刘寨主。我倒是觉得官军这么做是想将我们引出去,一举歼灭,想必他们是知道我们的计划了!”
虎寨主却是猛哼一声道“老子才不管什么阴谋阳谋的,狗官军杀了老子弟兄,老子就得杀了他们!要是你们的弟兄死了,你们会当缩头乌龟吗?”
说完,虎寨主扫了一眼周围的几个寨主,这些寨主虽然不说话,但还是点了点头。毕竟谁要是敢说会,或者摇头,就算他的部下不叛逃,别的寨子也会把他给吞并掉!
虎寨主见无人再言,很是满意的点点头,然后道“既然如此,就随我追上官军,杀光他们!官军皆是废物,人多无用,杀光他们,抢光他们的银子!”
受到鼓舞,山匪们皆是振臂高呼,气势和胆气一下子就上来了,都抄起了各自的家伙随着几个寨主一路狂奔下去。
..........
涂岭大山之外的一处背水的缓坡上,蛟林军的大纛旗正高高的树立在此,谢煊的大帐就立在缓坡的最高处的一块平地上,周遭有着数百名亲兵守卫。
谢煊此刻正在帐内,看着案桌上的地图。大军驻守的这一块位置选的极好,东面是水,北面对着涂岭出来的官道,西面南面都是缓坡,可做防御之用。多亏了游哨军的弟兄眼睛尖,出岭后不久就发现了这处宝地,于是谢煊便让大军都赶往这里驻扎。
“报!山匪大部人马据此地不过七里,马上就要出岭官道了!”
“报!游哨军已探查完毕,山匪人数应有七千人,且旗帜驳杂,应为多寨联合组成!”
“报!以探明山匪马军数目,不过八百之众!”
听着游哨军传令兵一波波的策马赶上山坡报来的信息,谢煊面色有些凝重。他知道这些年落草的人多,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多,一处山岭里就藏了七千多人!
谢煊没有多加思考,便走出了大帐,站在坡顶俯瞰着正在构筑工事的士卒们。随后,谢煊命人叫来了赵昇平,并且重新规划了一番大致的布防局面。
很快,正在布防的蛟林军重新调整了战略,不再是单纯的整合盾兵。在谢煊的指示下,蛟林军士卒们先是快速在朝北面的平地处挖了几道宽一米深半米的壕沟,然后将土堆到己方阵地前。
在壕沟后方不远的山坡上,则是布置了两千名刀盾兵,这些刀盾兵们举着一人高的铁框坚木盾,再将自己手中的雁翎刀架在了盾牌上。在刀盾兵后面半米处,则是两千名长枪兵,这些长枪兵们举着四米的长枪斜架在后方,组成枪阵。
高达的盾牌组成了一座小型的城池,围在这座无名小坡的北面。盾阵后面便是弓弩手,两千名弓弩手被依次放在盾阵后方,最前头的是弩兵,弩兵两翼则是弓兵,两方人马互相补充,互相配合。
另外的一千名刀盾兵,长枪兵和弓弩兵则被布置在西面,作为侧面防御以及增援策应。剩下的一千名骑兵则布置在南面阴坡,作为突袭部队,同时也防止被发现。
就在谢煊布置好后不久,北面的官道就传来了隐约的吵闹声,以及大量的尘土。
“殿下,他们来了!”赵昇平站在一旁,眯着眼说道。
“不急,先看看这群山匪究竟实力如何。”谢煊淡淡笑道。
待山匪们乱哄哄的挤出官道,来到这处地势平坦的地方后,先是愣了愣神。因为他们发现,这伙官军人还不少,而且早有准备。
虎寨主骑着马在最前面,看见蛟林军的大纛和阵势先是一愣,但还是咬着牙喊道“弟兄们,狗官军就在前面,那部愿意先冲上去立功?”
此话一出,顿时有些冷场,八大寨主没有一人出来应和,都是抬头看天,各玩各的。
虎寨主有些怒了,娘的,一群怂包。然后又说道“先率部攻破官军者,分一半银两!那部愿意出战?”
这一次,出来请命的人倒是多了许多,其中一名寨主说道“我杨伟愿意带着寨中两千弟兄冲破官军阵型,为弟兄们杀开血路!”
话音刚落,又响起一道声音“杨寨主莫要独吞功劳啊,这冲阵也算我老王一份!我王井泽愿意带寨中一千八百弟兄冲阵!”
虎寨主心中怒骂道“呸,一群什么玩意。刚才不出来,现在有钱了出来献殷勤!”
这些话,虎寨主自然不会说出来,毕竟不是他脑子没问题。虎寨主一个眼神示意,一旁的中年男子也策马而出,说道“两位寨主大义,愿意为咱们弟兄冲阵杀敌,咱们豹头寨也不能落后,愿意出一千兄弟帮助掠阵。不知是否还有寨主愿意带弟兄帮忙?”
阵营里有安静了片刻,才有以为小寨主带着八百名弟兄愿意出来帮忙。至此,接近八千人的山匪大军一下子出战了五千六百人,可谓声势浩大。这五千六百人中,包括了这群山匪全部的骑兵,八百人。
五千多步骑杂乱无章的奔涌而出,在平地上形成了一道黑线,并且快速的朝着蛟林军的军阵冲杀过来。这些山匪的步兵竟然跑的比骑兵还快,也不知是骑兵故意放慢速度保存实力,还是这群山匪天生脚力快。
“殿下!山匪出战了,目测他们派出了大半的兵力!”赵昇平说道。
“传令!弩手弓手齐射一轮,箭矢落地为标,待山匪冲过箭矢标记后再行齐射!务必在两轮齐射内击垮他们的士气!”谢煊淡淡道。
“末将领命!”赵昇平应道。
命令传达下去后,弓弩手们很快发出了一轮齐射,然后快速的弯弓搭箭。弩手的箭矢射出后飞出了三百步的距离,稳稳的扎在地上,这个距离让谢煊都有些惊讶。原以为史书记载的的弩箭射程有些夸张,却没想到真的能射这么远。
在谢煊上辈子看过的《战国策》中,曾经记载道“天下强弓劲弩皆自韩出。‘砂子、少府、时力’,距来者皆射六百步之外”。
这样的强弩无法用臂力拉开,只能用‘撅张’的方式。据考古学家估计,威力最强大的弩弓的射程当大于六百步,差不多八百多米,且张力也当超过十二石,现在的七百多斤吧。
而且《中国全史》中也提到过“大弩射程竟达900米”!这里的大弩是战国时期的,估摸是秦弩。关于撅张这个方式,看过张艺谋导演的《英雄》这部电影,想必影响都很深刻,那箭雨射的,啧啧啧。
弩箭能射三百步,而弓箭则不行了,弓箭看的是人力的大小,以及是几石弓(弩同样)。弓箭手们的齐射使箭矢飞出一百二十步的距离便疲软落下,直直的插在地上。
见弓弩手们第一轮齐射完成,便有指挥的将军喊道“装填!备射!”
山匪们也很是给力,两驱动力比四驱的马还快,中央突出部分很快就越过了弩箭的箭矢范围。而两翼的速度也丝毫不慢,很快也要逼到弓箭箭矢的范围了。
“放!”
只见山匪们刚刚超过弩箭箭矢范围,蛟林军的盾阵后面便射出一道箭雨,唰唰的落在山匪之中。弩箭从天而降的强大力道顿时掀翻了几百名跑的欢快的山匪,这些大都当场毙命,运气好的也半死不活被踩踏而死。
“装填弩矢!再放”
“咻咻咻”
“两翼山匪已过箭矢范围,弓箭手放箭!”
又是齐刷刷的咻咻声,蛟林军的弓箭如不要钱一般快速的射出,从天而降的落在山匪们的阵容中,掀翻一批又一批人。
.......
“殿下!山贼的马军动了!他们向左翼冲来,绕过步兵了!”赵昇平喊道。
“叫个屁,你现在就上马,给我带着骑兵冲上去,碾碎这群战五渣!”谢煊白了一眼,说道。
“是!”
赵昇平应了一声,便翻身上马,朝着山坡后方骑去。很快,大股骑兵从山坡侧后方奔出,如潮水一般直直冲向山匪马军,领头之人,正是舞着长枪的赵昇平。
先不论正面山匪送菜般的战事如何,就先看着赵昇平所率的骑兵与山匪马军交战,那叫一个爽快。赵昇平舞动长枪,带着骑兵呈锥形阵如一把尖刀般,将山匪的马军冲散,冲乱。
而山匪的马军在被冲乱后虽然展开了反抗,但毕竟身上没东西护着,死的很惨,有些人连着半个腰子都被砍断,吊在马背上。
骑兵主将赵昇平气势如龙,率着数十名骑兵一路高歌猛进,更是亲手刺穿了七八名山匪。当然,冲的这么猛,自然引起了山匪马军的注意。一些山匪就伏在马上,撅起屁股,弯弓搭箭射向赵昇平。虽然姿势猥琐,但这是正确的骑射姿势。
又刺穿了两名山匪后,蛟林军骑兵已经在赵昇平的带领下将山匪马军给穿空了,山匪马军散落在两旁,毫无阵型可言。赵昇平带着骑兵冲出几百米后,又调头冲向还没整完队伍的山匪马军。
山匪马军也不是吃素的,连忙放箭射击,这一下子倒也掀翻了十几名蛟林军骑兵,但无伤大雅。每名蛟林军骑兵身上至少有着四到五支箭矢,都是扎在甲缝里,没伤到皮肉。
两轮冲击过后,山匪马军不是被斩落马下,就是策马秀着蛇皮马术一路狂奔回去,这一战的胜利者属于蛟林军骑兵!
骑兵的对碰,蛟林军大获全胜,而中路的战斗才刚刚打响。山匪的步兵们艰难的跨过了箭雨的洗礼,丢下了一千多具尸体,好不容易冲到盾牌前了,却又被蛟林军士卒挖的坑给绊倒了。几百人成片成片的倒在坑里,造成了战场上的踩踏事件。
但是后续的山匪还算机灵,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纷纷纵身一跃跨过这不大的小坑。跨过小坑后,迎接他们的则是长枪兵们那四米长的长枪!很多山匪刚刚越过土坑,就被长枪刺穿,然后脱力的滑落,倒在地上咽气了。
山匪们越过箭雨,跨过土坑,好不容易来到盾阵前面,却又要被长枪扎死,刺死,这真是一种悲剧。
一些脑子活泛的,则是弯着腰避开长枪兵的长枪,用身体撞上盾牌,试图打开一个口子。肉体与盾牌的碰撞,发出“碰碰”声,但很快,这种响声转变成了惨叫声。
山匪们连续的撞击,使得刀盾兵们不耐烦了,于是将手中的雁翎刀从盾牌缝隙中猛地刺出,一时间也能捅死几个山匪。
谢煊见中军呈现一面倒的屠杀,虽然觉得这种场景很恶心,但还是忍住了。接着下令道“刀盾手前顶,将山匪推开距离,弓弩手移后五十步,对被推开的山匪进行压制。”
“长枪兵结方阵散开前压,刀盾兵退入长枪兵方阵中的空位进行防御,多余的刀盾兵散在两方结阵!另外把西侧的士卒也拉来,一同进攻!”
说完,便有传令兵开始挥舞军旗,先是左翼防御的蛟林军士卒们纷纷回援中路,增加防御强度。两部汇合后,刀盾兵和长枪兵开始执行任务,先是将山匪顶开,然后交由弓弩手压制。趁着这个机会,蛟林军的士卒们很快便完成了变阵,开始转守为攻。
虎寨主和另外八大寨主瞅着战场上,自个人的情况急转直下,表情都是有些凝重。此刻,虎寨主爆喝道“都和老子冲,把兄弟们救回来再撤!”
说罢,虎寨主便拔出佩刀,带着豹头寨剩余的弟兄们冲了上去。其他各寨为了保命和救自己人,也一股脑的冲了上去,又是一道人流,显得极为壮观。
“殿下,山匪们全部出动了,看样子是想施压然后救人。”游哨军的刘旸此刻接替了赵昇平的职位,站在谢煊身旁开始解说。
“我又不是看不见。传令下去,赵昇平率骑兵进行拦截,中路长枪兵刀盾兵快速推进,弓弩兵紧随跟进,弩兵待到适合距离时放箭压制山匪后阵!”谢煊说道。
“殿下,这样一来您的大营只剩下几百名亲卫军了啊!”刘旸急了,说道。
“怕什么,就他们那点人,尚且自顾不暇,还想冲了本宫的营帐?”谢煊傲然道。
“传命下去吧。”
“是!”
令旗挥舞,赵昇平率领的骑兵从原来的游走打扫状态变成了冲击状态,骑兵们皆是夹紧马肚,挥舞缰绳,使速度达到最快朝着山匪赶来支援的后阵冲去。
见到赶来增援的山匪后阵被自家骑兵冲的大乱,原本在中路缓缓推进长枪兵方阵和刀盾兵们皆是鼓起精神,更加有力的将手中的长枪刺出,将手中的腰刀砍出。
在强烈的推进下,山匪们总算是支撑不住了,开始向后溃败,四散而逃。长枪兵方阵和刀盾兵方阵见到手的军功逃了,纷纷结成小方阵追上斩杀。
就在中路告捷的时候,骑兵也传来的好消息。山匪的后阵,也开始溃败了!原来赵昇平带着骑兵冲杀过去时,奉行世子殿下的擒贼先擒王战策,先将那几个骑马的,穿的风骚的匪头子给杀了。老大没了自己还玩啥啊,山匪们见自家老大死了,都成鸟兽散了。
为了防止这些人跑回山里去,蛟林军的骑兵,长枪兵,刀盾兵,还有弓弩兵,可是一个劲的往前追。拦在了山匪们逃跑回家的路上,将这些山匪步步紧逼到河边。
最终,此战以蛟林军大获全胜结束。蛟林军此战伤亡五百多人,大多是长枪兵和刀盾兵在变阵的时候不注意被偷袭的,还有少部分是在进攻途中阵亡的骑兵。这些阵亡的骑兵,无一不是正面铠甲上插满了十余根箭矢!
虽然伤亡很多,但收获还是有的,此战斩杀了三千多名山匪,俘获三千多人,还有一些跑了就跑了吧。反正,这些人也掀不起大浪了,老大都没了,你一个小弟跑回去能干嘛?
最大的收获要数一战杀尽了虎寨主和八大寨主这些匪头子,还缴获了四百余匹战马,这四百多匹马只要好好养护一阵,就可投入训练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