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仙·送钱镠父》后汉苏轼:
一别都门三改火,天涯踏尽红尘。依然一笑作春温。无波真古井,有节是秋筠。
惆怅孤帆连夜发,送行淡月微云。樽前不用翠眉颦。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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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琼将钮文忠等贼众斩首之后,便将剩余尸身草草掩埋,只将头颅腌制,以稍稍遮盖血腥味,用从贼军身上袍服剪了一块包好后,继续上路。
一行人拉着一辆大车,在傍晚时分终于赶至十丈坡左近。
秦安举着火把,指着一团黑影道,“少主,那便是十丈坡,坡上有酒店,我之前奉家主之命给隗太守送过信件时曾路过这,我来带路,到了这坡上酒店便能歇息了。”
秦琼到没有摆架子,更不会不同意,只是说道:“昆兄以后与我但以兄弟相称,你我一起长大,又有半师之谊,何必如此拘泥生分。”
秦安也没有推辞,只是举着火把来到前面,只有面上一闪而过的笑意显示这个憨厚汉子心里欢喜。
一是确实情谊默契在那,不需要多言;二是欣慰,虽然是家生子,但不代表不需要尊重。
“停下”,但只是刚刚靠近十丈坡山路,就被巡逻的士卒发现。
却是张叔夜大破田虎贼军后,也选择在本属于下地狱的孙二娘的酒店修整一晚,明天再走。而且隗烨一行也需要等待隗秦氏一行前来汇合。
不过虽然贼军已经一扫而空,但张叔夜却是生性谨慎的人,依旧安排了巡逻部卒。
而巡逻部卒面对秦琼一行武装人员,虽然人数不多,可也不能无视他们,自然要上前盘问。
秦安是个晓事的,也是在官军混过的,当即发现不是剪径的毛贼,而是正儿八经的官军。即是官军,那便直接亮明身份即可,没必要平白无故找惹麻烦。
当下便将自身来历一五一十讲述,更是拿出了可以显示身份的信物,顺便还将之前斩杀的贼匪首级交出,以示诚意。
巡逻部卒为首的屯长,检查无误,就先派人上去通禀,而自己则率部与他们慢慢一起上去。
来到客栈前边的原本的菜园如今的窝棚区,淡淡的血腥味道便已经清晰可闻,毕竟几个时辰前这里也爆发了一场战争,一群慌不择路的贼军盘踞客栈意图顽抗,毫无意外被全部歼灭在此,而尸身自然也是就地掩埋。
张叔夜没等到,倒是隗烨闻讯先来了。
“我听闻一个身高八尺的黄脸青年斩贼而来,便知是叔宝你到了。”
“景焱知我。”
秦琼当下闪身出来,与隗烨抱在一起,继而哈哈大笑。
“张叔父在客栈地窖厨房有惊人发现,正在勘察,暂时是没空理你了。不过没事有我呢,你们随我来,我给你们找个歇脚的去处。”转身拉着秦琼便走,走了一会,却又回过头来,对那位巡逻屯长道:“此人是我兄长,有我担保,无须忧虑,麻烦尔等继续巡夜去吧,我这有壶酒且给众位兄弟暖暖身子。”
此时自有得了少主眼神示意的护卫隗六拿出腰间的酒囊赠与巡逻部卒不说,那隗烨先将秦琼家丁护卫安排在一处空置的窝棚中,“万分抱歉,这个客栈已经住满了,只剩这些窝棚了,好在天气渐热,倒也尚可,诸位兄弟暂且在这歇息,饭食我已经托人去弄了,待会自有人送来。”
转身又将也钻进窝棚的秦琼拉了出来,“你我兄弟分开数年,今日方得重聚,自当同塌而眠,秉烛而谈。”
秦琼自然亦无不可。
自从当年隗琻打败一众竞争者,尤其是如今在边境担当郡尉颇有勇名的罗艺,抱得美人归,隗氏与秦氏结为姻亲之好,加上两家都是籍贯青州济南国历城县,便已然形同一家,不再分彼此。
这下两人可是真正秉烛夜谈到天明,一个讲述家乡这些年的种种,一个讲述都城洛阳的风光逸事,自有说不完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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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喔喔”
“天明了,你也估计饿了,走,跟我去吃饭,顺便拜见一下张叔父。”
隗烨拉着秦琼来到大堂,却见张叔夜和王进已然在那里进食,只是面有愠色,还有黑眼圈,貌似也是一夜未睡。
隗烨很明显是个有眼力见的,在介绍了表哥秦琼后,便小心问询道:“叔父昨夜发现了什么,竟然着恼了整夜?”
张叔夜却并未直接回答,“秦彛的儿子,果然虎父无犬子,我曾经见过你父几面,你的风采更胜你父亲当年,后继有人,当无憾矣。你父亲已经动身了吧,后面宗郡的郡尉一职就要拜托他了。”
看着秦琼讷讷无言,显然不知如何回答,也不在逗他,“你怕甚,老夫的位子保不住也是定局,你父当年选调入禁军,结果得罪宦官,纵使有乔公保护,多年来也不得升职,战功赫赫最后只能屈身越骑司马,这次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你父过来,总比那些阉党走狗、尸位素餐之辈好千万倍。”
张叔夜却不再管秦琼内心想法,转而对隗烨道:“你刚刚所问的事,也正是我想拜托你父的。这间客栈有很多尸骨,还有人肉制成的腊肉,这些都需要调查,尸骨认领也是一件需要时间的长期工程,我估计待不了多久了,也就只能麻烦你父了。”
因为负责查案的差役狱卒也归郡尉管,所以郡尉理论上也可以插手。至于为何不摆脱郡守,不是人没到,更不知道他的为人如何嘛。
“千古悠悠,有多少冤魂嗟叹,空怅惘人寰无限,丛生哀怨,唯有泣血蝇虫笑苍天。可笑,可笑之极。”张叔夜笑着笑着,竟笑出泪来。
面对这短短话语背后的血腥真相,即使勇猛如秦琼,也免不了躯体发凉,惊出一身冷汗。
这天下竟还有食人肉者。
秦琼作揖拜道:“张郡尉放心,我父与我都不会坐视不管。”
这一句话铿将有力,张叔夜看得出,秦琼句句发自内附。真好,这世上缺的就是正直青年的一腔热血,只希望他日后不会被这俗世染缸染得变了行迹。
吃过早饭,又休息了一上午,隗秦氏一行也终于姗姗来迟。
秦琼自去探望姑母,而云天彪的军报也传达到张叔夜手中。
那便启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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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縗是五服中最重的丧服,诸如诸侯为天子、臣为君、男子或未嫁女为父、承重孙(即长房长孙)为祖父,妻妾为夫均服斩縗。丧服需用最粗的生麻布来制作,断处外露不缉边,这样制作的丧服上衣叫做“衰”,服斩縗者以此表示毫不修饰以尽哀痛,服期为三年。
而此时隗氏一家,都依照礼仪换上了粗麻制成的衰服,隗烨在母亲隗秦氏下首,带着弟弟隗煜(yù)、隗烎(yín)、隗炜(wěi)、隗煌,看着宗郡大小文武参拜自己的父亲。
其中隗煜与隗烎正是前文提到的隗烨的两个嫡亲弟弟,隗炜、隗煌则是陪在隗琻身边的妾室所出,都是二三岁的年纪,由他们的母亲抱着。
此时,子女奔父母丧属于必须的,否则会被视为大逆不道,为朝野舆论所不容。这也正是隗琻子女有几个还很小,也必须赶来奔丧的缘故之一。
其实之前,已经由张叔夜支持护丧,将丧礼大部分事宜都进行差不多了,都到了出殡这一步。
出殡其实跟现代人一般理解不同,古代出殡是指将灵车运到安葬或寄放的地点。这一过程是有隔一段时间,称为葬期。
因为隗琻的遗体还需运回家乡历城下葬,所以只是暂时安放在一处冰窖中。
现如今,隗烨一行人到了之后,却仍是需要将大部分流程走一遍,不然便可能视为不孝。
葬礼结束后,便要重新出殡的工作。
隗烨骑着马,手握连接柩车的绳索,担当发引的工作,也就是所谓的执绋前导。
常牛驿车是依照规矩,郡里面出了,其实就是拿黄牛拉的辎车做柩车。当然,车上被帷盖遮蔽的棺椁已经换上了秦琼带来的金丝楠木的。
秦琼在路上默默陪同一直到出了宗郡,这时,双方都意识到了刚刚重逢的两人又到了分离的时刻。
却没有千言万语,只有互相抱拳,以及犹如春风般温暖的相视一笑,然后背道而行。
有什么可忧愁的呢!
毕竟无须翠眉颦,人生如逆旅,你我皆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