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燧上,残阳如血,映照着破败的城墙,断刃旁,几个疲累的老兵在收拾遗落的箭矢。
“老刘头,快过来这里还有一个活着的。”
一个满身血污,铠甲裂开的人跑了过来。
“马撇子,醒醒,我是老刘头。”
倒在地上的人努力的睁开了眼。
“老刘头,哈哈,老子还活着。”
话还没说到一半,一口鲜红吐了出来。
“忍着,你肚子上开了口子,去里边包扎下。”
老刘头让过来的几人扶着马撇子过去。
“仔细收集落下的箭矢,敌人很快就要来了。”
夜已深了,城墙外的敌人没有任何动静。
寒风呼啸,吹的火苗来回摇曳,人影印在墙上翩翩起舞。
“娃子,多吃点,别到时候做个饿死鬼。”
“老刘头,我很能吃,也很能打,今天都砍了三个敌军呢。”
一巴掌拍在了娃子的后脑勺上。
“谁让你去前面的,老子还没死呢,用不着你上。”
“嘿嘿,这不是手痒吗?”
“手痒,我看你是皮痒了,要不要老子给你松松。”
一老一少就这样斗着嘴。
周围一群劫后余生的军士埋头吃着干粮,修理着自己的甲刃。
老刘头起身巡视了一下孤城的防卫,对着墙上的军士叫道。
“今晚注意点,别让敌人摸了上来。”
“好的老刘头,有我在敌人爬不上来。”
有了可靠的保证老刘头也算是安心了一点。
只是身后跟着一个小屁孩,围着老刘头转。
“老刘头,你说这蛮子怎么老喜欢打我们。”
“你还小,不懂,等你大了就明白了。”
小孩嘟着嘴,有点郁闷。
围坐在火堆旁,靠着残墙,老刘头渐渐的找到了一点温暖的感觉。
这都一年多了,北方的敌人在这边关持续了数月,小城里数千人现在也就只剩下几百残兵。
老刘头舀了一瓢清水,一口灌下来浇灭心头的失落。
小孩在旁边拨弄着火堆。
“老刘头,你说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我还没出去看过。”
突然出现的询问,让老刘头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外面的世界,那是美好的也是精彩的,有美丽的姑娘,还有上好的烈酒,更有可悲可泣的故事,想到外面的种种,老刘头嘴角拉出了一个浅笑。
“等这里的战事结束,老子先把你送出去,到时候你自己去看。”
莫名的话语让小孩有点愣神,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撒娇的问道。
“你就告诉我嘛。”
“娃子,老子是个粗人,在这里十几年了,外面的世界有什么变化,我也说不上来,但老子能告诉你的就是,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小孩带着老刘头的话想到了很多。
忽然狂风大作,面前的火堆被吹的火星四溅。
“敌军过来了,快来防守。”
城墙上的报警让闲置的军士紧张起来,提着兵刃就往墙上冲。
还没到墙头,就听到警示。
“防御,防御,箭雨来了。”
所有人都蹲下拿起了手上的木盾,遮住了自己的要害。
“嘭嘭嘭”
密密麻麻的撞击声,在夜里格外的响亮。
箭停声顿,所有人连盾牌上的箭矢都没拔去就冲上了墙头。
城外又是近千人的冲锋。
“先别急着射,等靠近点再射。”
老刘头沉着冷静的指挥这一切,夜里的目力可不比白天,大家都知道这时候不能随便射击。
外面吼声漫天,人影窜动,不过几十步了,已经能看见模糊的人影了。
“射”
墙头,稀疏的箭矢倾泻而出,落在了人影密集处,传来凄厉的惨叫。
“快快,右边注意点。”
射手的目标偏向了右边。
没多久,城下已经有大群的敌人在攀爬城墙了。
大量的勾爪,还有木梯都挂在墙上,伴随的还有犀利的箭矢。
“别露头了,等他们上来,上来一个杀一个,上来两个杀一双。”
不一会,墙口就出现一群穿着兽皮,拿着弯刀的敌军。
“杀”
刀剑长矛立马组成了一道密集的防御网,在敌人还未落稳的时候就给予敌人致命打击。
数丈高的墙头连续有敌人跌落下去,也有不少扑倒在墙头,让本就狭小的墙头显得拥挤。
“一个,两个,三个....”
在墙头角落处,一个男孩拿着一个短弩靠着微弱的火光,一边射击一边计数。
凶悍的敌军在付出了百人的代价下退了回去。
“找找有没有活下来的人。”
墙上的军士,在死人堆里小心的翻找,这里不仅仅有自己人还有没有死透的敌军。
“啊”
“这里还有个没死透的。”
一矛穿透了地上的敌军,搅动两下没了反应才继续翻找剩下的。
“老刘头,我们又折损了十几人。”
“把兄弟们都收敛起来,到时候安葬。”
“好嘞”
一场不算激烈的战斗就这样结束了,军士一边清理墙上的尸体,一边警惕着敌人的再次来袭。
“呼。痛快,老刘头我又杀了五个。”
“啪”
还是熟悉的剧本,熟悉的剧情。
“叫你小子别来,怎么这么不听话。”
“我不管,我死也要死在这里,我要为我爹娘报仇。”
老刘头听了小孩的话,也是埋头一叹,一手提着小孩就往城里去。
小孩叫安子,是十数年前一群路过的商人在弥留之际留下的,说是在大漠里遇到了荒族,孩子的身上只有一块普通的玉佩。
对于安子的来历,没人知道,既然被人送到了这里,这群军士就当自己的孩子养着,可是大家都没什么学识,就只能取个名,至于姓还是要等他找到他的家人再说。
一晃十五年,襁褓中的孩子长大了,学会了在这边关生存,同时也学会了这群边军的脾性。
“老刘头,放开我,有话好好说嘛。”
“你小子就是不长记性,今天给你涨涨记性。”
说完就用麻绳捆住了安子,丢在了马厩,让安子自己去体悟人生。
马厩里早就没有马了,这里已经坚守了大半年,没有一点援军,粮食也不多了,平日里还要找机会出去打打野食。
被困住的安子,在马厩里嚎叫,可城里的军士见是老刘头出手,都捂着嘴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