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李国昌李克用父子兵变
振武节度使李国昌的儿子李克用是这个沙陀骑兵的副兵马使,此时就戎守在蔚州。
李国昌本名朱邪赤心,字德兴,朱邪铁勒后代,朱邪执宜之子,唐末沙陀部首领,袭父职为阴山府都督、代北行营招抚使、朔州刺史,因镇压庞勋起义有功,拜单于大都护、振武军节度使、徐州观察使,赐名李国昌。
李克用是李国昌的第三子,神武川新城人,属沙陀族人,唐末时将领,别号‘李鸦儿’,其军队亦称‘鸦军’。因一目失明,又号‘独眼龙’。早年随父出征,常冲锋陷阵,军中称之为‘飞虎子’。曾先后镇压庞勋起义军、王仙芝起义军,长期割据河东。
适逢大同防御使段文楚兼任水陆发运使,代北地方连年饥荒,漕运一时供应不上,段文楚就减少了一些应发放给军士的衣服和粮食,另外,他执行法令又非常严峻,军士们对他既愤恨又怨怒。
段文楚是陇州汧阳人氏,祖父是唐德宗时代的检校礼部尚书张掖郡王段秀实,段文楚提出在本地招募三千士兵,由广、桂、容三道提供衣甲军粮,士兵招募训练完成以前,邕州的防务由广、桂、容三道负责,士兵招募训练完成以后,三道就可以不用派遣军队帮忙了,而只负责提供三千士兵的钱粮即可。
客观地说,段文楚的这个建议,不管是合理性还是可行性都是不错的,建议很快就得到了唐朝中央的批准,然而段文楚最终的下场比较悲惨,乾符五年,如果是在邕州,危险来自于外部的南诏,那么在大同,危险就来自于内部的沙陀。
当时在黄河以南各个地方,起义队伍纷纷出现,云州沙陀兵马使李尽忠和牙将康君立、薛志勤、程怀信、李存璋等人谋划说:〝段文楚是一个懦弱之人,难以共举大事;现在天下大乱,各地盗贼群起,朝廷号令已不能达到四境各个地方,这正是英雄们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大丈夫不能在此立功建业,就不是人中豪杰,我们虽各自拥有兵众,但振武节度使李国昌功劳大官位高天下知名,他的儿子李克用勇敢为各军之首,假如辅佐他们起来独立,代北这个地方是很容易就会平定下来的,我们的功名富贵也就指日可待了。〞
李尽忠本是唐朝时契丹大贺氏部落联盟领袖,军事统帅,大贺窟哥之孙,袭封松漠都督府都督。自从安史之乱后,唐朝中央逐渐失去了对各地的有效控制,唐朝政府真正说了算的只有关中一小块地方;唐朝中央的势力消弱了,周边的少数民族政权就趁虚而入。
那时唐末岭南地区被分为五个藩镇:岭南东道节度使,容管经略使,桂管经略使,邕管经略使,安南经略使。唐末的邕管经略,用现在的话说就是‘老少边穷’地区,因为少数民族众多,纳税人口少,养不起军队,所以邕管的防务历来是靠身后的三个兄弟藩镇,本着‘唇亡齿寒’的考虑共同发兵三千负责的,这种情况直到段文楚就任邕管经略使时才改变。
这时李尽忠派康君立暗地到蔚州劝说李克用,康君立说:“如今天下大乱,天子任命将臣来安定边境,然而今年刚遇到一点饥荒就消减粮饷,我等守边之人,岂能坐等受死;我们应当一起除掉暴虐的主帅,以此来向边关将士谢罪。”
李克用说:〝方今天子在上,举事应当有朝典,你们不要轻易议论;我的父亲还在振武,容我先禀告他一声。〞
康君立说:〝现在机密之事已经泄露出来了,若迟迟不动手就会发生变故,哪里还有时间向千里之外去请示父命呢!〞
于是李尽忠就在当天夜晚带领牙兵进攻了云州防御使府的牙城,将段文楚和判官柳汉璋抓起来关进了监狱,他自己暂时主持大同军云州的政务,一面派人去叫李克用前来云州。李克用带领他的军队赶往云州,一路上又发展部队,到达云州城下时,军队已将近一万人,李克用把他们都屯驻在斗鸡台下。
这时候李尽忠已经派使者将符节印信送给李克用,请他担任大同防御使留后,将段文楚等五人戴上刑械送到斗鸡台下了。因此李克用命令军士们剐了他们的肉吃掉,又让骑兵践踏他们的尸骨,然后李克用进入云州刺史府处理政事,吩咐将士们向朝廷递表请求任职的赦命。
奏表送到朝廷不久,李国昌也上奏说:〝请求朝廷赶快任命大同防御使,要是李克用不服从命令,臣请求带领本道兵前去讨伐他,我最终不会为了爱护一个儿子,而背负国家。〞
朝廷正想派李国昌前去告谕李克用,恰好收到他的奏文,就任命司农卿支详为大同军宣慰使,诏令李国昌告诉李克用,叫他只用一般的仪式迎接宣慰使,说是另外再任命他官职,一定会使他称心如意的。
朝廷看到李克用驻有云中,于是任命卢简方为振武节度使,而改任李国昌为大同防御使,以为李国昌一定是没有理由拒绝的,卢简方在前往振武的途中,才到岚州时就不幸去世了。
李国昌本想父子同时驻有两个方镇,当收到委任为大同防御使的诏书后,随即就把它撕毁,将监军也杀掉了,拒不接受替代。就和李克用合兵进击了遮虏军,直向宁武军和岢岚军进发。朝廷连忙调集义成、忠武、昭义、河阳各镇的军队都来到晋阳,以便抵御沙陀军。沙陀军进攻岢岚军,先拿下了外城,又在洪谷打退了官军,晋阳因此紧闭了城门进行防守。
晋阳是我国古代北方著名的大都会之一,在今陕西省太原市晋源区一带,始建年代不详,最早出现在史书中的年代是公元前479年。春秋末期,晋国大卿赵简子家臣董安子,在太原盆地北端晋水北岸悬翁山东侧修筑晋阳城,周六里,以后迭为太原郡、并州治所,西晋扩建,北齐于汾水东岸增建新城,旋在旧城增设龙山县,隋遂以龙山为晋阳。
河东节度使窦浣调发民伕挖掘晋阳城做护城河,他任命都押牙康传圭为代州刺史,调土团一千人去代州防卫,土团到达晋阳城北时,以整顿队伍为名不动身北去,要求给予优厚的赏赐。此时府库空竭,窦浣派马步都虞候邓虔前去晓瑜安抚他们,土团却将邓虔凌迟处死了,然后用木板抬着邓虔的尸体进了节度使府。窦浣和监军亲自出来安慰他们,答应再每人发三百文钱和一端布,土团部众才安定下来。
押牙田公锷亲自给乱军发放钱和布,土团兵众就劫持他,要他作为都将开赴代州,窦浣于是又向商人借了五百串钱交给田公锷,用来作为军费开支。因此朝廷认为窦浣是个没有才能的人,就任命前昭义节度使曹翔为河东节度使。
曹翔名八伯,是曹全晸之子,曹翊之弟,早年登第任福州牧,历官昭义节度使。曹翔到达晋阳,他把土团中杀死邓虔的十三人抓起来杀掉了,然后带领军队前去救援沂州。行军途中曹翔却突然去世了,昭义军索性大掠了晋阳城,城里的街坊市民于是都自动组织起来攻击他们,杀死了一千多人,乱兵这才溃散而去。
因此朝廷又诏令李钧为河东节度使,带领昭义军同幽州节度使李可举、吐谷浑酋长郝连铎、白义城沙陀酋长安庆、萨葛酋长米海万,合兵于蔚州讨伐李国昌父子。不料岢岚军突然翻出城墙接应了沙陀军,同沙陀军一道进击石洲。
朝廷连忙诏令河东宣慰使崔季康为河东应节使,派遣军队前去救援。崔季康和河东节度使李钧与李克用在河谷展开了一场大战,河东、昭义两镇兵都被战败而溃,李钧也在战斗中战死。昭义军回到代州,乱兵们又进行抢掠,代州的民众也将他们绝大部分杀掉了,残余的士兵都从鸦鸣谷一路逃回了上党。
却说河东的军队到达静乐,士兵们也发动了叛乱,杀死了孔目官石裕等人。崔季康逃回到晋阳,都头张锴、郭昢带领行营兵攻击晋阳东阳门,进入节度使府又杀死了崔季康,所以朝廷又任命邠宁节度使李侃为河东节度使,并赦令赏赐河东军士军饷。
可是孔目官王敬执法不公,牙将贺公雅的部下士卒又发动了叛乱,焚烧抢掠晋阳三城,还把孔目官王敬抓起来送到马步司。节度使李侃和监军亲自出来慰问告谕,又应他们的要求在衙门前将王敬杀了,才使乱兵安定下来。
但这件事情还是没有完,河东都虞候每夜秘密捕捉贺公雅部卒中作乱的人,将他们全家都杀掉。于是余党近百人号称〝报冤将〞大肆在晋阳三城劫掠,还放火烧了马步都虞候张锴和府城都虞候郭昢的家。节度使李侃只好下令说:〝由于军府不安,需要委屈地顺从军情。〞
于是任命贺公雅为马步都虞候,搜捕张锴和郭昢送到牙门前处斩,并把他们的家属也都流放到外地去。张锴、郭昢在临刑时哭着对大家说:〝我们所杀戳的人都是根据捕盗司的秘密命令干的,现在被冤屈而死,难道就没有正直勇敢的人站出来相救吗?〞
因此军士们又大闹了起来,并夺走了张锴和郭昢回到都虞侯司,无奈李侃只得又下令,恢复张锴和郭昢原来的官职,把他们的家属又招了回来。然后把捕盗司元义宗等及三十多家人都抓了起来,全部把他们都杀了,军城这才安定了下来。
后来河东节度使李侃由于军府多次发生变乱,就借口有病,请求回去就医,朝廷于是同意了征调李侃回到京师。李侃从晋阳启程不久,朝廷随即又任命东都留守李蔚同平章事充行营河东节度使,又任命供军需副使李绍暂为观察留后,监军李奉皋暂为兵马留后。一直到李蔚去世,朝廷于是又任命河东行营司马、雁门关以来制置使康传圭为河东节度使。
康传圭从代州赶往晋阳,到达坞城驿时,张锴和郭昢前去迎接,却被康传圭用乱刀砍死了,康传圭到达军府后又把他们的家属都杀了。
河东节度使康传圭只晓得使用严刑峻法复仇抱怨,施用暴力手段夺取富人财物。他派遣前遮虏军使苏弘轸去攻打还在太谷的沙陀军队,苏弘轸到达秦城时遇上了沙陀军,被打败后退了回来,康传圭大怒,就将苏弘轸杀死了。
这时候沙陀军已经退回到代北,康传圭又派遣都教练使张彦球带领三千人马去追击他们。张彦球的军队到了百井,士卒又突然发生变乱。转回晋阳时,康传圭却关闭城门抵御乱兵,乱兵就从西明门攻入城内,于是杀死了康传圭,监军周从寓亲自出来慰问晓谕他们才安定下来。朝廷听到这个消息后,连忙派遣使者宣慰说:〝杀节度使的事情是出于一时的激愤,各人应当安定下来,不要再忧愁恐惧了。〞
康传圭死了以后,河东更加骄横,所以朝廷只好从上面调派门下侍郎、同平章事郑从谠充任河东军节度使,派宰相去镇守那个地方,并让他们自己选择属官。郑从谠奏请任命长安令王调为节度使副使,前兵部员外郎史馆修撰刘崇龟为节度判官,前司勋员外郎史馆修撰赵崇为观察判官,前进士刘崇鲁为推官。当时人们称这套班子为小朝廷,意思是说其中名仕众多。刘崇龟和刘崇鲁都是原朝臣刘政会的第七代孙子。
郑从谠出生于荥阳郑氏北祖小白房,进士及第,早年历任校书郎,尚书郎,中书舍人,礼部侍郎,吏部侍郎,河东节度使,宣成节度使,岭南节度使,刑部尚书,封荥阳县男。乾符五年,郑从谠拜相授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后改门下侍郎。广明元年,郑从谠从使相出镇河东,再次担任河东节度使。
晋阳新乱之后,每天都有杀掠。郑从谠表面待人温和而个性却很强硬,为人多谋善断。将士中想做坏事的人,郑从谠每每能在事先发觉并将他们杀掉,这样坏人就恐惧屏息不敢乱来了。但是对于善良的人,常常总是安抚接待毫不猜疑。他知道张彦球有谋略,知道百井兵变不是他本人的用心,于是只查出首先倡乱的人处以死刑,却对张彦球总是安抚和晓谕,还把兵权都交给了他,因此军队才算安定了。事实上张彦球为郑从谠用尽死力效劳,最终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沙陀军队进入雁门关后,二万余人逼近晋阳,用以侵扰沂、代二州,继而攻占太谷县。朝廷派遣汝州防御使博昌人诸葛爽率领东都防御兵救援河东镇,任命太仆卿李琢为蔚、朔等州招讨都统、行营节度使。李蔚当时带领军队一万人正驻扎在代州,于是与卢龙节度使李可举、吐谷浑都督郝连铎共同讨伐沙陀军队。
李克用派遣大将高文集驻守在朔州,他自己带领部队在雄武军境内抵御李可举,郝连铎派人去劝说高文集回到朝廷,高文集就把李克用的将领傅文达抓了起来,同李克用的族父沙陀酋长李友金、萨葛都督米海万、安庆都督史敬存一道都向李琢投降了,并且打开城门迎接官军。
李克用连忙从雄武军境内带领军队回来,李可举派遣行军司马韩玄绍守在药儿岭拦击,一下杀死了李克用七千余人,又在天雄军境内杀死了一万人,李尽忠、程怀信都被战死。然后李琢和郝连铎合兵进攻蔚州,驻守在蔚州的李国昌抵挡不过也被打得大败,部众四散而逃,李国昌和李克用及其宗族亲信都向北逃入了鞑靼境内。鞑靼本来是靺鞨的别部,都居住在阴山一带。
鞑靼原名为Tatar,本是居住在呼伦贝尔地区的蒙古语族部落之一,最早的记载见于732年突厥文《阙特勒碑》,称Otuz_Tatar,系慨称突厥东面、契丹之北的蒙古语族诸部,当因其中Tatar部最强故有此名。
735年的突厥文《伽可汗碑》还载有Toquz_Tatar,谓其曾与Toquz_Oghuz联合反抗突厥;八世纪中叶,Toquz_Tatar与Toqhuz_Oghuz联合反抗回鹘,其活动地域已到色楞格河下游及其东南一带;此后,鞑靼人逐渐向蒙古高原中部、南部渗透;840年回鹘汗国的灭亡和南迁,为他们提供了更大规模地进入大漠南、北的机会,鞑靼之名开始出现在842年的汉文文献中。
隔了几个月,郝连铎暗地贿赂鞑靼,叫他们捉拿李国昌父子,李克用知道了这件事,当时他正和鞑靼的豪帅游猎,放置马鞭、木叶或是悬针作射靶,没有不射中的,豪帅很佩服他。晚上又设置酒宴和豪帅对饮,饮到半夜时李克用说:〝……我得罪了天子,愿为国家效忠而不能。现在听说黄巢向北打来,一定会给中原地区带来祸害,哪天天子要是赦免了我的罪过,能够和你们一道到南方去共立大功,那不是很快乐的事吗?人生在世能够有多少时间,哪个愿意在沙碛这个地方过一辈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