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设局
屋外。
巧莲形容憔悴:
头发蓬松,衣服错扣了纽子,前襟支棱起来、挡住了下巴。
显然小丫头是在甜梦里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醒,直接从天堂坠入了地狱。
“巧莲,不慌!邓叔怎么了?”
巧莲死死的拽着江澈的衣袖,未语泪先流,最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只得伸直了一条手臂,直直的指着自家大门。
邓家屋内胡乱摆放了一张临时搭建的担架。
房间内紧紧的挤着三个男人,江澈认得,是渔栏里面与邓叔相熟的渔民。
巧荷、巧菱一句句“爹”哭得呼天抢地。
“哇哇哇!”
招娣怀里的有后似乎给姐姐们惊醒了,哭声十分洪亮,双手乱抓,双脚乱蹬。
床上的邓叔脸如白纸,双眼紧闭,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
上身衣服早已经不见了,浑身上下都是染血的泥污。
触目惊心的是,胸口处一片的淤黑,如同地陷一般凹陷下去,显然是受了极重的拳脚。
江澈不禁皱眉:
“邓叔向来和善,常对我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绝对不可能开罪别人!过往也不曾与人结怨,难道是……”
他想到了死鬼孙浩。
怕是那晚的事情走漏了风声,邓叔遭遇到巨鲸帮或者与孙浩狼狈为奸的恶人报复。
啪!啪!啪!
招娣终究耐不住烦厌、突如其来的变故,伸出大手,都发泄到两个小女儿的屁股上。
“吵!吵!吵!就懂得吵,爹都成这样了,还不懂事!”
懂事的就不能叫小孩,两个小丫头哭闹得更加厉害,声音几乎要挤爆了房间。
“婶婶,不要吵到了邓叔!”
江澈一步上前,挡在两个小丫头身前,将招娣怀里的有后抱了过来。
随即交给了采莲,“采莲,你看看弟弟是不是要换尿布了,若不是,开点米糊给他吃,哄着他!”
“澈哥哥,澈哥哥!”
两个小丫头直接抱住了江澈的大腿,江澈轻轻的揉了揉她们的脑袋,转而看着招娣。
“婶婶,请了大夫没有?”
“老陈早就去了杏林堂请华老大夫,估计很快就到了!”
替招娣回答的是一位渔民。
“三位大哥,咱们不要挤在这里,给邓叔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来,到屋外说去!”
江澈将三人推出了房间,顺道把两个小丫头也拉了出去,不忘回头嘱咐道:
“婶婶,您先不要给邓叔抹拭身体,他估计断了骨头,稍有动作,容易错位,反而不妙!”
看到招娣点头,才向三位渔民问道,“伯伯,邓叔到底怎么回事?”
“阿灿是走了华盖运……”
按三人说法,前几天樊虎发现了一个鱼窝,便游说邓叔去那打渔,收获五五分账。
邓叔答应后,却在打渔当晚失约了,他们自然不知道发生了孙浩那茬事。
翌日樊虎又请邓叔喝酒,也就是江澈误会邓叔去了喝喜酒那一次,再次提起了打渔的事情,并约好了昨晚成行。
“澈哥哥,娘说爹这次能赚大钱,存起来过年给我买花布做新衣服。”
“我高兴得白天想着新衣服,晚上做梦也想着新衣服,一定是我福薄,惹得老天爷不高兴,害了爹!”
“只要爹能好起来,我情愿一辈子都不穿新衣服!”
采莲抱着重新安睡的弟弟走了过来,十分的惶恐不安。
江澈揉着她的脑袋,“姑娘家喜欢新衣服天经地义,没什么好愧疚的!”
“福薄、福厚,决定在自己的双手,与天赐无关!”
“你能照顾弟妹,替爹娘分忧,非但不是福薄,还是邓家的福气,不要想些有的没的!”
巧莲听不懂,她只知道江澈说事情跟她无关,那一定是跟她无关了,心安稳了一些,带着两个妹妹到了一旁。
三位渔民继续说着……
昨晚,樊虎说那鱼窝的鱼获丰富,邓叔那艘小乌篷船根本承载不了,让邓叔用他的大乌篷船去捕鱼。
还说了,自己光是一张嘴,也没出力,与邓叔五五分账似乎不合理,他出了船,邓叔出力、出技术,便公平了。
于是,邓叔撑了樊虎的大乌篷船出去捕鱼,刚撑了不到三里,船便沉了,幸好他水性好,拼了命游回了岸边。
刚上岸,樊虎便带了人过来,说邓叔毁了他的船,二话不说,一顿毒打,便有了今天早上的事情。
江澈恍然:绝对是个局!
三里水路,还不到一千五百米,便是蔗渣板做的船也不至于沉没、报废。
退一步说,即便是船漏水了,以邓叔的经验,绝对能应付,害他要马上落水游回岸边的,证明整艘船是瞬间散架的!
只是江澈怎么也猜不透,樊虎为何处心积虑要给邓叔设那样一个局。
邓叔与他并无仇怨,可以撇除寻仇的可能。
整个东山镇都知道,邓叔一人打渔养活一家六口,穷的叮当响,害了他也不可能从他身上榨到什么油水。
“华老大夫来了!”
就在此时,老陈带了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进来。
华老大夫虽年老,却壮健,进屋后也不多说,直接进了房间。
只见他出手如风,给邓叔正骨、施针、灌汤、按揉,忙碌了约莫半个小时……
“唉~~~”
邓叔悠悠醒转,仅仅是张开眼睛散乱的看了看,很快又合上了。
华老大夫令所有人到屋外,只留下巧莲一人照顾邓叔。
“阿灿断了六根胸骨,倒不是什么大事,接好了,休息个把月也能下床。”
“真正的问题在于伤及了心肺,还积存了淤血……”
“必须以十年的人参护住心脉,修复心肺,再以我独门的汤药,连续不断服食一个月用作散淤,方能保住性命、恢复如常。”
“按他的情况,人参需要两株,不赚你们钱一株也要二两银子,至于汤药……”
“这样说吧,到阿灿完全复原,至少要花十两银子,十五两银子最保险!招娣,你……害,考虑一下吧!”
江澈越听越狐疑。
樊虎打死邓叔的难度绝对比将他打成半死不活要低得多。
他是要令邓家陷入万劫不复的困境,从而榨取一些事物,问题是……邓家能有什么?
听了华老大夫的话,招娣直接哭倒在地。
“我家怎么可能有十五两银子!谁来救救我家阿灿呀!”
四位渔民都躲开了招娣的目光。
不说十五两银子,让他们一人拿一两银子出来都很难,况且,别人家也要活呀。
华老大夫待招娣哭声渐止,才叹了一口气,“我是看着阿灿长大的,这样吧,诊金加药费,一……害,半钱银子吧!”
算是半卖半送了。
“阿澈,你跟我进来!”
招娣拉了拉江澈的衣袖,将他从思绪里拉回现实。
两人进了厨房,招娣指了指屋角的水缸。
“阿澈,婶婶浑身无力,你替婶婶搬开水缸,往下面挖去,将里面的事物拿出来。”
江澈点头,移开水缸,往下挖了约莫三十公分,现出一个红布包裹。
交到招娣手中打开,里面放了一些碎银,约莫二两左右。
“华老大夫,这里有二两银子,我再补你半钱银子,麻烦你先给阿灿一株人参吊命吧,剩下的,我们再想办法!”
“婶婶,你无需担忧,我可以……”
江澈话犹未了,屋外突然闯进来一条彪形大汉。
二话不说,一把将招娣手中的银子抢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