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万黄巾军逼近朐县,渠帅朱三生坐镇中军,身边自有人扛着大纛,还有人抬着战鼓。
等到大军行至大约两个一箭之地外,朱三生大手一挥,号令传达,三军停止前进。
同时,也是准备摆开阵势,将要攻城。
虽然面临的只是一个小县城,但是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何况黄巾贼在攻城战上实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经验,只能是靠人堆上去。
有经验的说不定得先试探一二,但朱三生没那么多花招,黄巾贼也向来不善于什么复杂的战术,打仗一拥而上就是了,人数优势不就是这么用的么。
至于攻城,唯蛾附、先登二字而已。
不过这个时候下这个停止的军令,倒有些自曝其短的意味,本来走得好好的那些个方阵,在这令行禁止的当口,却显出了最真实的一面,有不少方阵走着走着就散开来,有一部分停下了,有一部分却还在走。
而等到那两边发现了对方动静不一致之后,这时候听的就不是军令,而是一个自己内心当时的想法、另一个便是什、伍长官的喝令。
于是就看到停下的又跑了起来,走了的停下来又要往回走,而有些还夹杂在二者中间,于是整个队伍乱七八糟的。
虽然总体的阵型还勉强在维持着,但是局部却有许多“漏洞”。
这一幕让朱三生看着脸黑,却叫城楼上吴耎等人看得乐了。
自从收到黄巾大军压境的消息,这倒是他们大部分人第一次流露出笑意。
起码这能够说明,敌人并不是那种真正的精锐兵马,统帅也难说是精英,根本做不到对这两万人的有效掌控和指挥。
汉初“兵仙”韩信有一句“多多益善”,越是能够将人数众多的大军指挥调度得当的统帅,水准自然越高,而韩信统领的可是十万、百万大军。
这两万兵马在面前,就是小菜一碟。
不过本身黄巾贼这些渠帅、统领本身就大多出身在底层,又能够真正有什么军事上的造诣,积累一点儿行军打仗的经验也就差不多了。
再多的阴谋诡计,终归还是要到战场上分个高下,这时候主帅的指挥能力就很重要了,在这点上敌军人数虽多,却未必占优势。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对方或许足够菜,但朐县这边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然后当渠帅朱三生让人摆好战鼓,重重敲击起来,那些一时失去了方向和指令的黄巾兵卒们就又重新找到了目标,那就是直接往前冲。
朱三生没有那个耐心去慢慢协调,而且真要那样也只是继续给对面看笑话,他的解决办法简单粗暴,就是直接出兵,将混乱引导到另一个方向去。
这未尝不是一种经验积累的智慧,不过刚开始一直维持方阵步行酝酿出来的那种气势就被这样毁了,给朐县这边的压力也立刻轻了许多。
但他们面临的仍然是两万人的攻城,黄巾军推出了一排排云梯,而后中军、左右两翼同时发起了进攻,因为朐县城墙较窄,他们甚至不得不汇聚到一起来,人数上看起来更多,视觉效果也更强。
城楼上不只是吴耎,许多人都没有亲眼看过这种场面,而这时候吴耎已经缓过神来,倒是其他人反倒是在发愣,似乎有点被吓到了。
若是那些族长也就罢了,但是那些士兵可就不行了。
方超虽然之前因为内奸事件丢了一回脸,但到了战场上又是他出彩的时刻,他主动站出来吆喝道:“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敌军不过是人数多一点,咱们在城墙上,又怕他们什么。”
这种话吴耎其实也能说,但肯定没有他这样的效果,就不说嗓门大小的问题,他也没有对方在这些将士们当中的威望,说出来的话不够分量,也就起不到什么效果。
不然都说将为兵之胆,主将能够顶住压力,那就能够给手下将士增加足够的勇气和胆气。
反之如果主将先却步、投降,也别指望手下将士们还能挺身抵抗。
方都尉此时站出来说这话,就顿时令城墙上的朐县将士重振士气,起码能够保证待会儿基本的战斗力了。
吴耎见此,干脆对方超拱手说道:“方都尉豪气干云,在下佩服。这战场、兵仗之事,确实非我所长,不如这样,指挥作战还是交给方都尉来,捕捉战机方都尉定然远胜于我,这样也免得到时候机会不好我却下令掷枪,错失战机。”
方超看了他一眼,很诧异他会主动来提出这一点。
他倒无意看吴耎的笑话,而就算吴耎不主动说,待会儿他也会这么做,但那样就显得有些僭越了。
不得不说经过这一次的事情,倒是让他在某些方面稍稍开窍了。
而此时吴耎主动站出来,就免去了他名义上的担忧,名正则言顺,言顺则事成。
其他族长们并没有反对,而且他们说不定比吴耎更加同意这一点,战场上当然还是得看方超这样的老兵。
点了点头,算是受领了好意,方都尉也拱手回礼道:“定不会教吴公子、诸位族长、郭老失望!”
然后他转过身来,洪亮的声音响彻城楼:“后退便是死,大家都听我号令——放!”
在这一时期,城墙的防守大多依赖于城墙的厚度和高度,城池城门往往只有简单的三到六处。
就像这朐县城池就只有东北、西以及西南三门,这样虽然方便城内集中优势兵力防守,但也同样方便城外集中优势兵力攻取其中一面城墙。
历史上朐县城墙如何吴耎不太了解,但在这里,他从糜竺处了解到当年因为某些变故,朐县最终改修成了三角形,也就是三道城门所在的三面城墙。
而且因为周围地形的缘故,这要从西面到另外两面城墙的话,得绕上不少的路,这使得城外的黄巾贼不可能做到同时攻两到三门。
当然朐县南面还有一支从厚丘而来的人马,那数千人虽然许多老弱,但来为主力掠阵也不是不可能,所以糜竺同样吩咐斥候额外注意那边的动向,一有异状立刻回报。
目前还只知道他们找了处安歇下来,究竟会不会过来还不好说,但就算突然加快速度要打他们这里一个措手不及,以这朐县城楼的构造,也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分兵转移过去。
怕就怕,连这边都扛不住,更别谈分兵出去了。
但在这二者尚未直接接触的最开始,伴随着方超这一声“放”,城墙上一时如雨的标枪倾泻下去,直接砸向了已经进入射程范围内的敌军先头部队,先扛不住的却是黄巾军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