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晴之后,仿佛被冲洗了个干净的天地间,氤氲着一股清新和新生的气息。
昨夜的风雨没有对吴耎他们造成什么影响,大青牛也在树洞里就不用说了,而绝影作为战姬坐骑,只要不是当初那种恶意地下蛊,小小风雨根本无惧。
只有本来吴耎骑乘的那匹马,今儿一早起来看着状况就有些萎靡。
也不是吴耎对它不上心,只是相比于灵性十足的绝影,它虽然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但同样又因为绝影存在的压迫力,不敢往里靠得太近,结果或许是前半夜风雨最盛之时被波及到了,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莫说眼皮耷拉着,就是毛色也变得黯淡无光,整匹马都显得有气无力了一样。
这种情况下眼看着就不能骑了,不过那只是放到一般人手里的一般情况,像是吴耎现在所在的这个小团队就不同了,作为战姬甄姜最大的作用就是战斗、冲锋陷阵,而甄道最大的作用,却是在一些“旁门左道”方面。
比如说,医。
道家法自然,而自然之理,将以无为而治、顺心应命。
道家的医,并非是“逆天改命”,而是以自然之源,重唤生机、刺激新生,便如此时甄道在对那马儿所做的。
她的力量显然很特殊,或者说每一位战姬的力量,都很特殊。
尽管她们系出同源,都来源于那传国玉玺的碎片,但是玉玺碎片的力量具体到了每个个体上,又会演化出不同的形状来。
甄姜的是强大的杀伤力,甄道的却具有神奇的治愈能力。
有言曰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当马儿身上堆积的一层黑气被驱出来、又随风消散在空中后,它整个儿与先前又有了不一样的变化,不仅是恢复到之前的状态,甚至犹有胜之。
就像是洗精伐髓一样,脱胎换骨的变化,当然本质上还是只是一匹凡马,现在这样,基本上也已经到了自己的极限了。
“战姬,到底何样才为战姬?”看着那边已经还在给马传输力量改善其身体状况的甄道,吴耎突然有些疑惑地转向甄姜问她。
越是对于战姬了解,越是觉得其中藏着太多让人无法探究完的秘密。
甄姜托腮沉吟片刻,才摇摇头笑道:“这样问,我也有些说不清,不过……就拿宓儿来说吧,她也觉醒了战姬的力量,但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她的力量到底算是什么,用在何处,又要,如何使用?”
吴耎回想了当初山贼来袭、甄宓在自己怀里给予提醒的那次,道:“不外乎便是预知、推算之类的能力吧,这其实倒是让我有些想到了那些谋臣、策士,当年的留侯‘决胜千里之外、运筹帷幄之中’,是否也是如此感觉?
“不过战姬与一般谋士应该不同,能力自然也不能同日而语,宓儿待到来日成长起来,必定也是相当客观的力量了。”
甄姜笑道:“我倒不想那么多,只望,她便这样周全的长大,就好了。”
“也是,”吴耎道:“有你们四个姊姊,也轮不到她来出头啊。”
甄姜抿唇白了吴耎一眼,仿佛在说“就你会说话”。
这时甄道那边叫了一声道:“好了,吴大哥,你的马儿……”
吴耎应了一声,便和甄姜他们一起走过去。
方才甄道便说明了她帮助治马的时候需要他们退开一些,原本还不解其意,看到那些飘到空气里的黑气才知道原因,不过此时自然是没事了。
“这马儿,现在也可称得上一匹兽王了。”看着吴耎爬到那马背上,甄道笑着说了句。
吴耎摇摇头道:“兽王不兽王都不打紧,对我来说能骑就行,何况在你们那两个坐骑面前,它也王不起来。”
结果这马儿似乎不仅身体见长,胆儿也肥了起来,突然“膘”了一下,打了个响鼻晃悠了两圈,似乎是在不满吴耎对它的轻视。
吴耎没反应到,险些被它颠了下去,心跳都跟着慢了半拍。
只是很快甄姜这边也跟了上来,但绝影的气息再次笼罩住那马之后,这家伙顿时又从天上飘向了地面,也恢复了冷静,甚至一动不动,身体好像僵直了一样。
甄道哂笑一声,拍了拍身下的大青牛,说道:“哎呀,这马儿有时候便和人一般,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斤两……”
吴耎大出了口气,就当没听到她的话;甄姜也有些无奈,她并不是那种绝对严厉的管教,何况现在甄道与当初那个只是有些顽皮、性格有些跳脱的三妹也不一样了,只能给吴耎递过去一个抱歉的眼神。
吴耎耸了耸肩,笑道:“也没什么,小女孩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发泄一下嘛,我一个大男人还能和她计较什么?”
甄姜多少也猜到了点儿早上的事情,不过摸了摸怀里的那张木牌,这件事情她还是选择不站边了。
这会重新上路,比之前倒要显得顺畅多了,主要还是在于吴耎这边能够赶得上来了。
原本一方面是因为骑术,另一方面马力也确实怕不够支撑,所以他多少还是拖着后腿,拖慢了他们的行程;但现在这马儿都经过了改造,不仅力量更甚之前,也更具灵性,再加上又有绝影的震慑在,对于吴耎显得更为服帖。
吴耎自然也是会进步的,好好休息一夜后精神也正好,可以说人与马达到了一个完美的协调,使得他们的速度和效率大大提升。
当然令人更加惊奇的是以这种近乎奔跑的赶路方式,那大青牛竟然也能赶得上来。
吴耎之前还在想甄道从兰陵过来的时候,若是一路都是以那么慢腾腾的速度,恐怕就远不止落后骑着绝影全速而奔的甄姜两日了,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大青牛的行进方式其实并非是缓慢挪移,反倒有点儿像是在漂着走,往往没太注意的时候,它那庞大的身躯就已经从一个点转移到了另一个店,而在眼中看起来,却还是那样缓慢的行进。
不得不说,这也是一件很挑战视觉感的事情。
“按照咱们这样的脚程,今日应该是能够寻到一间客舍暂住下了。”
这一次出来,糜竺还给了他们不少路费,毕竟某种程度上说,他们这也算是“公费差旅”。
甄道道:“为何一定要住客舍,幕天席地,才是自然之道。”
“若真要说自然之道,那为何还要穿衣,袒露不是更为自然”吴耎本想要这样说,不过想想还是没有吐出口,毕竟这话针对意味太浓,他也没必要真和甄道去打什么嘴仗。
没有听到反驳,甄道瞥了他一眼,见他一副沉默似乎无言以对的样子,嘴角一扬便像是打了胜仗一般高兴起来,她的快乐的确挺简单。
这时甄姜怀里的甄宓却突然指着前面叫道:“阿姐!”
三人都被她叫住,然后看过去,却见到在远方出现了一个个黑点,起初还看不明显,但随着他们的奔波越来越近,终于才能看出来,那都是一道道人影。
一个个人,哪怕距离还很远,都能够感受到他们那种颠沛流离的仆仆风尘,看不清面有菜色,却能看到衣衫褴褛、形容不齐。
甄姜皱眉道:“是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