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耎跟着糜芳再次来到了糜府账房,通过刚刚的交谈,他已经从糜芳那里了解到了,糜府账房本就有两位账房先生,一老一新。
老的那位还是府上的老资格,在糜竺甚至是糜竺的父亲还未掌家的时候,就已经在糜府里开始干活了。
从当年小小的学徒,到如今的糜府账房大管事,可谓见证了家族兴衰。
这样有资历有地位的人,对于新来的人有些心理优势都是很正常地。
不过所谓人老成精,就算真对吴耎排斥,他恐怕也不会轻易出头。
这老账房到了年纪,原本就是半退休的状态了,要不然他当初自己一个人就能够搞定,也不需要另外再找一个新账房。
新来的那位,比起吴耎自然也不算新,从一年前开始就作为老账房的接任者,开始接手账务。
不过嘛,新老两位账房先生原本就有渊源,有亲戚关系,也有师徒关系,所以他们之间没有什么龌龊,称得上是和平过渡。
可轮到吴耎,自然就不一样了。
吴耎对他们来说那是彻彻底底的外人,很可能会是两人一致的排斥对象。
如果说吴耎以后要在账房内立足,肯定要跟两人来一场职场上没有硝烟的交锋,要么东风压倒西风,要么西风压倒东风。
不过吴耎本就没打算在这里逗留多久,所以在糜芳给他们双方互相介绍的时候,他尽量表现得人畜无害,做出一副“我只是来做事”的样子。
那两位账房先生也和他打过招呼,说上一些场面话。
糜芳行事向来没那么多的心思,但他亲自带着吴耎过来,势必会让对面两人多想。
到底是吴耎有关系被安插过来走个过场,还是说糜家对他们有所怀疑,特意安排人来调查他们?
在这样的大家族里管账,要说里面没有猫腻恐怕糜竺自己都不信,所以真心要查的话,没有问题反而可能是最大的问题。
两人当然怕查,但相比于这个,他们更担心是这背后的含义。
吴耎意识到两位对自己的到来似乎并不欢迎,现在糜芳在的时候还好,走了恐怕就是另外一副样子了。
至于他们到底会怎么对待自己,暂时还很难说。
最大的可能是对自己的到来冷处理,毕竟新来的没有老人带的话,很多东西都没法上手。
吴耎其实还是希望能够做些事情的,最起码也要通过那些账目对这个世界多一些了解,物价之类还是小儿科,一个家族的账目里面还藏着更多的讯息。
当然了,肯定还有一些私账是他无法接触到的。
糜芳此时又笑道:“吴公子初来乍到,还要请两位帮忙带一带,让他先熟悉一下。”
他其实并没有意识到吴耎的算账有多厉害,只是因为长兄糜竺看重,才另眼相待。
而这落在那两个账房先生的耳中,却又是另外一番意味了。
谁都知道糜家二爷的态度向来就是代表着糜竺这个族长的态度,他既然这么说了,足以说明糜家对于吴耎的看重了。
他们消息比较闭塞,还不知道吴耎到底是从何而来,但一致的想法却都是来者不善。
不管是他自己来“求职”还是被糜竺有意安插过来,对于他们都不是一个好消息。
可是心里苦涩也只能藏着,表面上还得表态,“一定一定”、“肯定会”之类的场面话。
糜芳又对吴耎拱手道:“吴公子就在这里少待,我还有事先走了。若有什么不满意,吴公子可以再去找我。”
只是一个普通的相对讨好的动作,自然又被两个账房内心一番解读,他们现在认定了吴耎的到来绝对不简单,更是发挥脑洞开始编织“故事”。
吴耎并不知道他们心里想法,他秉持的原则就是不变应万变,双方井水不犯河水就行了。
当然,要是这两位还不识好歹,非得要和他对立起来,那他也不介意来一场硬碰硬。
好在最不想看到的针锋相对没有出现,尽管糜芳走后两人的表现都马上变得无比真实。
老账房对他不冷不热,新账房也对他不咸不淡,但吴耎并不介意,甚至还有点儿希望如此。
有时候工作上的同时没必要什么私人交往,这样更方便做事,人情在某些时候就是一把禁锢的锁。
不过这样一来,他进入“工作”还是有一定麻烦,没有老人带着,他有些记账的方式都看不懂,更别说要看清楚那些账目了。
他又拉不下面子去求那两个,只能自己硬着头皮去慢慢看。
好在少林寺的岁月让他认字基本没问题了,而他以更高级的统计学思维来看待这些账目,起初有些问题,一旦习惯之后,其实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当然前提是,其中没有什么只有他们自己能懂的暗语。
也不知过了多久,没人打扰下,吴耎渐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仿佛回到了前世还在做会计的时候。
直到某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不对,一回头才发现糜贞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后。
两位账房当然也看到了,只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在旁边看着,并没有过来。
吴耎好奇道:“咦,你怎么过来了?”
糜贞笑道:“先前不是说好了吗?既然说了,那就一定要做到,我是来找你学习的。”
“学习?”旁边两位账房先生听得都是一愣,老的仗着资历才敢开口问道:“小姐说的,什么学习?”
糜贞奇怪道:“怎么你们还不知道,吴公子有一种新的记账方法,不仅能够便捷快速地记录,还能够衍生出来许多其它的作用。所以大兄让我来跟着他,好好学习一下。”
两位账房先生非但没有觉得惊喜,反倒心里更是一沉。
如果说糜贞可能弄错,但是吴耎可是得到了糜竺认可地,难道说正是因为这什么新式记账方法,他才打动了糜竺?
若是如此的话,那他们两个的位置可就很危险了。
这个年头,一个人有什么技术或者手段,往往都会敝帚自珍,非师承亦或者亲族关系基本不可能传授。
这也是吴耎先前轻而易举答应传授,糜竺他们会感到惊讶的原因。
两人可不觉得这吴耎能够免俗,他们现在是竞争对手,他肯定会防着他们两个。
而至于为什么还会教大小姐,还不是因为她身份特殊,何况就算她真的学了,以她的身份也不可能亲自来做这些事情,于吴耎的位置来说无碍。
甚至这吴耎年纪轻轻,虽然样貌——主要还是发型——有些古怪,但除此之外,也可以说一句一表人才,谁又知道他是不是对大小姐还动了其他方面的心思?
女人有飞上枝头当凤凰,男人当然也有攀上高枝成凤凰……男。
当然了,在这个念头赘婿是让人瞧不起地,属于地位最低等的人,不是走投无路基本不会选择这条路。
可要迎娶糜贞的话,凭借吴耎现在的身份地位,可远远不够。
只是讨糜贞欢心的话,最多就是私奔,那样风险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