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小月要在一大早前往伶仃府府的堂会戏台。
上京都城西街伶仃府,熙平帝御驾亲征得胜而归,伶仃府内在临江楼,天桥,上河园,西街口搭了四个台子,各派大师登台献艺。
有关北大鼓,是宗师柳岩亲自登台。
有徽州戏曲鸳鸯落,徽戏名家赵飞鸳献唱。
有宫廷舞扇舞丹青,皆是伶仃府舞蹈上成者。
还有京戏,娇媚如花的刀马旦在台上又是打花枪翻跟头,是一种别样的美。
过场戏,是上个节目刚下,下个节目还在最后准备时的小段儿,时间不定,是各个节选,也难也不难。
不难是因为随意发挥,难的也是随意发挥,名不见经传的人还得承受下面人的起哄。
其他节目一看都带着点阳春白雪的意思,就这个过场戏最为随意,最接地气,甚至有时就是不唱,就和观众插科打诨。
这天跟着来负责过场戏的是伶仃府晚梨园一群旦角儿小姐姐,嗯,和梅小月。
“你去。”
“你去。”
“该你了。”
“不,该你了。”
莺莺燕燕的你挣过来我挣过去,梅小月坐在后台靠外面的地儿翘着小腿,小松鼠似的嗑着瓜子,无欲无求。
“梅小月!”
突然,一声娇喝从这万紫千红中传了出来,梅小月转头吐了瓜子皮:“啊?”
“该你了吧!”
“该我了吗?”
“该你了该你了!”
“对对对!”
“快去快去!”
哎呀,今儿梅小月来了,那可轻松了,无他,年纪偏小而且好欺负呀!
梅小月可刚来到地儿没多久,按理说怎么也轮不到他的。
“不应该呀,我觉得好像是到……”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被指着的小姐姐叉腰娇蛮,后面跟着起哄,还有看梅小月一脸懵的呆样儿,忍不住咯咯咯的笑。
此时,外面管事掀帘儿进来:“该谁了,快点。”
笑着,一众姑娘把梅小月往外一推:“该他了,该他了!”
这小姑娘长的挺别致,就是看着挺柔弱的,可别到时候上场发怵。
不管这么多了,这模样挺耐看,哪怕让她上去让人家评头论足,让百姓笑话一段儿也行。
“行,快,跟我走。”
外面街市,走马灯,面人糖人,叫卖吆喝渐渐小了,因为最上头的伶仃府戏台子上人了。
呦,还是个花衫的旦角儿。
跟着个三弦儿师父,梅小月吩咐了几句,就要唱。
“这么小的孩儿?”
“就她?能唱好吗?”
“就是,要不我上吧!”
“哈哈哈哈!”
“过场还要求什么,看着吧!”
旁边络绎不绝的食客小贩,吃完了面汤,一身穿精致常服的年轻文士带着护卫从福德楼出来,一眼瞟见了台上的梅小月。
凤眼朱唇,嘶……这一亮身段儿,后世梅派唱念做打加成下,正是令人忍不住心中一震,眼前一亮。
梨园内总有一类人,天生有股子气质,或若霸王降世,或若虞姬幽泣,或若仙女回眸,或若帝王垂暮。这种一上场不用唱往那一站,只一眼就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一下子记住你的,不用说了,祖师爷赏饭吃,天纵奇才!
很显然,这个梅小月就是这种奇才!
身边护卫问道:“殿下,咱们怎么说,在这儿看看?”
年轻人一收折扇,盯着台上捻起兰花指自假寐抬眼的梅小月:“看看!”
梅派旦角儿,总带着一丝不染烟尘,静谧安然的味道。梅小月带了梅派称号而不自知,转身,正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那眼神含情脉脉,那身姿出神入化,那气质唯美如虚,是那么的楚楚可怜,那么的娇媚似画。
是时不利兮骓不逝……
是虞姬虞姬奈若何……
是楚河汉界下的决然娇媚……
伊人悲戚,凄凉幽泣,随着乐器起,悠悠入耳。
转身,亮相,所有人都看呆了。
嘶!
这……
初七晚鸿落亭前,竟是嫡仙入凡间。
神耶?仙耶?
吾不知,真虞姬也!
……
“触发称号效果,演绎梅派戏曲风格,戏曲属性翻倍。”
“你的戏曲属性提升为(4级,冠绝一方)”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忧闷舞婆娑~”
廖廖两句,咿咿呀呀哼唱结束,这种不像话剧只有念白,不像歌剧只有唱白,又有唱白又有念白的戏剧,在后世能够成为国粹自然是有其惊艳千古的由头。
掐算着时间到了,下面人还刚刚听出点儿味道之时,突然就觉得台上声音一顿,停了!
完活儿!
梅小月嗓子一停,身段一收,准备下台!
这,太快了吧!
这会儿觉得快,梅小月过场戏最快的时候,还没上台站定就在一片哄笑中恭迎下一位了。
唱了两句,梅小月就下台了。下面一阵阵抱怨,一片片牢骚。
“啥呀,这就下去了!”
“就是,还没听出来哪一出就没了!”
“别下别下,唱完了再走!”
所以说,有时候围观群众“真香”起来是最可怕的。
啥呀,唱个过场还多留一会儿,是不是傻!蛇精病!
一番起哄,只让梅小月走得更快,掀帘儿就去了后台,空留一片怅然与牢骚。
下面一些商人诗人疑问:“走了?”
又有一人:“上一个唱的是什么?”
那被问的人摇了摇头:“没听过,这唱法和身段也是新奇,难不成是哪个名家新唱?”
总之,议论纷纷络绎不绝。
下一个冬燕飞的宫廷舞,那身材姣好貌美惊艳的宫廷舞女也不像从前那么夺人眼球了。
不同于这种让你看到的肉体上的美,那是一种深入你灵魂,浸入你骨髓里,勾起了你某种怜惜的美。是西子捧心,是汉宫飞燕,是英台悲戚层次的美。
……
不远处,年轻文士喃喃自语:“这……这不是凡人,这是被天上贬下来的嫡仙子在这里了。”
看着发愣的年轻文士,旁边护卫忍不住提醒了一句:“殿下。”
文士被一声回魂,晃过神来之后笑了一下。
护卫有些尴尬,虽说您是微服,可也得注意点形象啊殿下,口水都流出来了!
……
回到后台,一干小姐姐都围了上来。
“小月小月!你方才唱的是哪一出儿,怎么没听过。”
“是呀是呀!”
“可是你自己作的,呀!我们家小月还是个词作名士呢!”
说罢一众姑娘又是一番调笑,银铃般闹笑的不停。
“小月,你老说你是个男的,我怎么不信呢!”
“对呀,这生的如此俊俏,嗓儿也这么好,唱的也好,我若是男子我都心动要娶你了。”
“就是就是,男的能唱出来那样的戏文,裤子脱了让我们看看。”
“对对对!”
“你们怎么不脱给我看,一边去!”
梅小月憋的汗都出来了,被逼到角落里瑟瑟发抖,一群女流氓耍起性子,简直是可怕!
“我们是姑娘,哪能这么随便,你不是男子吗,我们看了又不乱说!”
一众姑娘带着催促,就差真的上手拔他的裤子了:“快快快,让我们瞧瞧!”
“你们太过分了!不行!”
哎呦,越反抗越想让人压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