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春江，中心小洲。

　　江边，一个鱼竿，一把竹制摇椅，旁边一个小几，放着一些时令水果和苏杭点心。

　　还有一个灵巧可爱的侍女剥着葡萄，喂到陈凤仙嘴里，另外一个侍女正在杀鱼，旁边一口砂锅已经热气沸腾。

　　江对面就是小洲，几个大匠和一群匠人，领着附近村落招募来的村民，平整洼地，搭设工棚，割草盖房，干的热火朝天。

　　陈凤仙躺在竹椅上，红着眼睛捂着额头，撕着头发，看着自己熬夜画出来的图纸。

　　本来想把燧发枪，线膛枪造出来，可发现根本没有工具，机床，钻不了膛线。

　　想把佛郎机炮，红夷大炮造出来的，结果发现没有足量的熟铁，好钢，不然烂铁配烂钢，谁用谁心慌。

　　想造高炉，可高炉做出来，发现没有锻打机械，根本打不出想要的形状，

　　靠工匠们人力一锤锤敲出来，那敲到猴年马月去了，而且效率太低，数量少也起不了什么明显作用。

　　而且造火器的一切基础，熟铁，钢也没有标准，又得先制定标准，工具，流程。

　　那造水泥吧，可这个乌龟壳，我总不能从秦岭到杭州，沿着长江修个长城吧，把蒙古人关在外面。

　　书到用时方恨少，这压根就不是一个人能搞定的事。

　　陈凤仙烦躁的跳下竹椅，来到江边蹲下，拿树枝抽打着水面，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要不辞职下海。

　　先挣钱搞商业，搜罗各方面人才去？等挣到钱，在反过来反哺工业，手工业。

　　可没有足够的权力，功名，人力，商业根本使唤不动我想要的工业，我要是有钱了私自造大炮，第二天就被朝廷拉去砍头充军了。

　　就算一切顺利，挣到钱了，有权力了，发展工业了，能跨阶级吊打蒙古了，南宋没了······

　　那搞个锤子啊，时间紧迫，我在不快点，皇帝投降的可比我快。

　　别的穿越者过来各种嘎嘎乱杀，我穿过来。

　　第一天入了狱，第二天死了爹，第三天上了贼船机速房，献个策还被乱棍打出。

　　要不回临安府认怂算了？

　　我一个八品的官闲得蛋疼，操着整个南宋的心。

　　好好逛我的花船画舫，勾栏瓦肆，躺平等死，能潇洒一天是一天。

　　······

　　“少爷，吃鱼了。”青衣用抹布端着砂锅，放到小桌子上。

　　一盆新鲜白色鱼汤，炖着豆腐，撒着青葱，让人倍感食欲。

　　陈凤仙夸赞着青衣的手艺，对一边拿草编的投石索，打鸟的绿腰，喊着吃鱼。

　　绿腰听见喊声蹦着走过来，夹起一筷子肥鱼塞进陈凤仙嘴里，然后自己吃起来。

　　陈凤仙的眼光看向桌边的投石索，嘴里吐着刺，口齿不清的问到，“绿腰，你投石索，石子可以打多远啊。”

　　“正常150步吧，好了能打200多步。”绿腰炫耀着自己发达的胸膛。

　　古代迈出一足为跬，迈出两足才是步，1.3米为一步，这就是195米-260米。

　　现在自己手里，现成能用的就只有新式黑火药。

　　军器监唯一好用的火器就是震天雷，俗称手雷。

　　陈凤仙脑袋里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那些燧发枪，线膛枪，佛郎机炮，红夷大炮，现在因为技术，人力，物力，权力确实造不出来。

　　但是我如果把震天雷改造一下，体积缩小。

　　用现代黑火药填充，外裹生铁片子，引线加长，在用飞石索投掷。

　　虽然普通军士力气，不像绿腰那么夸张，但是投石索普遍练习一下，普通军士扔个100步-150步，这就是130米-200米。

　　这样200米左右，用飞石索扔手雷，岂不是人人都是吕布，吕奉先？

　　而且不需要太准的精度，只需要投到指定目标区域就可以了。

　　主要投石索造价比弓箭极低，只需要把控手雷延时就行了。

　　军士组成小型方阵，这就是人造轰炸区，人形掷弹器啊。

　　陈凤仙突然神情激动的打起了摆子，手脚都颤抖起来。

　　青衣绿腰一看，立马按住陈凤仙的手脚，掰开嘴，就要掏出鱼刺。

　　一阵无力的挣扎。

　　陈凤仙含在嘴里的鱼肉，还没咽下就被绿腰用小手全部掏出，还在盯着他的喉咙看。

　　陈凤仙两眼泪目：“你们干嘛啊？！”

　　绿腰一脸没好气的说：“少爷，你这么大的人了，吃鱼肉还会卡鱼刺？还要我们像小时候嘴对嘴喂你吗？”

　　陈凤仙：？？？

　　一阵嬉闹之后。

　　陈凤仙一路激动小跑来到作坊，找到钱大友，让他拿几个震天雷过来。

　　陈凤仙只见军器监的震天雷，有足球大小，这玩意小的有30斤，大的足足有60斤，和上百斤。

　　这玩意是守城墙的，炸城墙的吧？一看就很危险，很不稳定。

　　陈凤仙站的远远的，吐槽着让钱大友赶紧拿走。

　　又让钱大友叫来铁匠大匠，和火药大匠。

　　“你们俩做个东西，是一个拳头大小的铁罐，或者椭圆形铁球，外部开槽，内部中空，壁的厚度你们自己掌控，必须容易炸裂，中心塞上火药，火药周围在裹上一层米粒大小的碎铁粒，或者铁渣。引线最好长一点，能自己裁剪，不受风雨侵蚀影响。”陈凤仙在地上画着手雷的原理图形，两人领命下去。

　　“大有啊，你去让人拿几个投石索过来，网兜稍微大一点的，能兜住拳头大小的石头就好。”

　　“顺便叫几个擅长投石索的军士过来。”这次火药作坊，有50人的军士随行。

　　一会，一个身形魁梧的队率，领着几个人过来，只是见了陈凤仙抱着拳，有意低头遮挡着，见礼陈凤仙。

　　陈凤仙见他有点奇怪，让他抬起头来。队率无奈站直身子，认命般抬起脸来。

　　“你是？”陈凤仙摸着下巴，感觉这人有点眼熟，慢慢一段记忆从脑子里冒出来。

　　数月前，临安府，城南南街，河边同福酒馆，不知名小巷的一个草垛里。

　　一个约十四五岁的白衣少年，陈凤仙四仰八叉的躺在那。

　　中午的阳光照在清秀恬静的脸上，只是现在的表情有点痛苦，身体偶尔的抽搐一下。

　　“小兄弟，快醒醒！”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见少年没回应，便蹲下伸手在他身上上下摸索着，不时回头打量着周围。

　　陈凤仙睡眼迷蒙中醒来，迷迷糊糊的看着眼前这个胡茬大叔。

　　一双蒲扇粗糙的大手还摸在自己胸前，指甲里都是黑色的泥，也不知道扣过哪里。

　　一身衣服应该几天没有换洗了，透出一股胭脂味、馊味的混合体，和几分邋遢。

　　四目对视。

　　“小兄弟，你醒啦，在下郭进。刚从旁边的花船出来，钱花光了，你能不能借我10两银子，等会我找到朋友还你啊。”

　　胡茬大叔郭进帮少年掩好衣服，恬不知耻的收回双手，胳膊架在膝盖上，伸长脑袋觍着一张大脸道。

　　“啪！”陈凤仙甩手一个响亮的耳巴子，跳起来一顿拳打脚踢，骂骂咧咧。

　　郭进理亏抱着头让少年打完，等没声了，抬头一看。

　　噗的一声，眼前又一片灰雾，陈凤仙一把土扬了过来。

　　“好小贼！”郭进把眼睛清理干净，揉得能看清了陈凤仙已经跑没影了。

　　······

　　“你是郭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