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表兄妹
见到魏一轲和宋之昀离开,包兴轻轻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正要说话,发现陈仕俊已经来到了秦香莲的跟前。
“秦姑娘,此事不必挂怀,此二人家世显赫,非平常人可比,即便是包大人亲自来此,也不能将二人如何,且此事若传扬出去,对姑娘反而不利。”
一直低垂着头的秦香莲,强忍着泪水点了点头。
“多谢陈公子解围,小奴无以为报,可否请公子进屋,待小奴亲自动手照顾公子用餐。”
“这样最好,小生甚是饥渴,正可在此歇歇脚。”陈仕俊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只有自信自己足够美的男人才会有的微笑。
秦香莲心中大喜,慌忙俯身请陈仕俊进屋。
“香莲妹子,还有我呢。”一边的包兴见秦香莲只顾着和陈仕俊说话,对自己刚才勇斗恶奴的事情视而不见,不由得满心的不高兴,叫道,“怎不叫我也进屋休息?”
秦香莲回头,一张小脸不知为何绯红着。
“知道,也谢谢包大哥,一会儿叫小荷姐给你做点好吃的。”
“去,这小丫头忒不识礼数。”包兴愤愤道。
“对了,包大哥帮我把剩下的包子卖了,不然,一会儿小荷姐看到了,又该罚你都吃掉了。”秦香莲又说,然后捂着小嘴窃笑起来。
这是前几天的事情。
因为担心包子隔夜会坏掉,小荷和秦香莲每天都会尽力把包子全部卖完才收摊,
那一天,包兴在来的路上,不下心崴了脚,脚脖子肿得如同小馒头,小荷吓坏了,忙着帮他找郎中、敷药、包扎,秦香莲也被她指使的团团转。结果忙完了,天也黑了,好在剩下的包子不多,三个人只好当做晚饭,最后两个几乎是小荷强行把它塞进了包兴的嘴里,噎得他不停地咳嗽。
虽然包兴对小荷这样的举动感到异常高兴,但是,直到现在,一想起那天的包子,还总是感觉嗓子里噎着东西。
包兴站住,发现几个等在路边的人在看着他笑。
“你们笑什么,谁还没有被老婆欺负的时候。”包兴本想着开一句玩笑,可话一出口,慌忙地回头向屋子里看了一眼,这要是被小荷听到了,还不揪断了自己的舌头。
买包子的常客大都认识他,知道他是包大人的仆人,更知道他每天跑到这里来是别有用心,于是更加大笑起来。
“不许再笑,谁要是再笑的话,我、我就不卖给他包子。”包兴半真半假地吼了一句。
人群的笑声更大。
“包公子,小荷姑娘要是肯答应嫁给你的话,你们这里的包子,以后我就全包了。”
“当真?”包兴追问。
“包公子,包大人可否愿意为你做主娶了小荷姑娘?”
“都滚一边去,本公子的事情不用你们操心。”包兴心里暗笑,这样的话说得越多越好,我看你小荷以后用什么借口拒绝我。
此时,陈仕俊已经被秦香莲带进了屋中。
屋子里的客人不多,大都是住在附近的邻居,和小荷、秦香莲也都很熟悉。
小荷一直忙着照顾这几个客人,虽然听到了外面的混乱,但是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看到秦香莲带着一个异常英俊的年轻人进来,急忙赶过来招呼。
“小荷姐,你去招呼其他客人吧,陈公子这里由我来照顾。”秦香莲低声说道。
小荷的目光在秦香莲的脸上扫过,似乎看到些什么,想笑,却又忍住了,目光再次落回到陈仕俊的脸上,隐约间,觉得有些眼熟。
陈仕俊的目光也在小荷的脸上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努力回想着什么。
“敢问这位姑娘……”
“她是我小荷姐,这家包子铺就是我们姐妹开的。”秦香莲依旧带着一脸的娇羞状,话却抢在了小荷的前面,“刚才,多谢陈公子出手相助,要不然我和包大哥都会吃亏了。”
“哪里,小生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陈仕俊把目光收回来,找到一张靠近角落的地方坐下来。
“看公子一路风尘,可是外乡人?”秦香莲一边帮陈仕俊把茶杯斟满,一边略略低着头问道。
“小生乃落第秀才,来此探望朋友,却不想朋友已经搬家走了。身上川资不多,不敢雇佣车马,只好步行归家,路过此处,恰逢姑娘被人欺负,这才站出来说了几句。”陈仕俊回答。
见这陈仕俊一脸的书卷之气,说话又如此文静,秦香莲的一颗心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跳得厉害。
自从刑期满了之后,自己所遇之人要么是贪色,跑来看自己和小荷姐的,要么就是粗俗不堪、满嘴胡言的庄户人,如陈仕俊这样既有学识又负有侠肠的年轻人实在是太少了。上芸师傅嫁给了知县大人,小荷姐说不定哪天也会答应包兴,自己这样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孩子,以后又要将终生托付给何人?
“公子家乡何处,距此还有多远?”秦香莲几乎是脱口而出,问完之后,也觉得有些突兀,不由得小脸再一次涨红了。
好在陈仕俊并没有注意到秦香莲的表情变化。
“家中父母早亡,仅余草房三间,书卷百尺。小生命苦,屡试不第,眼见省试将至,却以无心再试。”陈仕俊回答。
那时候,如陈仕俊这样的落地秀才实在是太多,北宋时期重文轻武,这些人虽然落第,但依旧可以每年得到朝廷的照顾,维持生计是不成问题的,这也是当时科举制度得以快速发展起来的主要原因。
而像陈仕俊这样才华横溢的落第书生,也是众多女孩子追捧的对象。
“如此说来,公子和香莲一样,也是苦命人,在这世上,已无亲人了。”相同的命运瞬间叫秦香莲觉得距离这位陈仕俊更近了一步。
“小生倒是有一位舅父在堂,尚有一位表妹,只是多年未曾相见,亦不知现在何处。”陈仕俊轻叹一声。
一直站在不远处的小荷这时候忽然回过身来,仔细看着陈仕俊。
“陈公子所说舅父可是姓唐的?”
陈仕俊略惊,盯紧小荷的脸。
“敢问姑娘何以知之?”
有泪水在小荷的眼里打转,十几年前和这位表哥最后一次见面的情景出现在了眼前。父亲已被山匪所杀,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却在这里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