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出去不到三百步,却见妹妹涨红了脸,自前面飞奔过来,扑在怀里,喘着气道:
“哥哥,徐婆婆说快躲起来,她家猪又跑出来啦!”
听到这话,陈晋一怔,徐婆婆家的猪?明明前面都在喊山狗子又下山了,这徐婆婆家的猪又是什么鬼?赶紧抱起妹妹,来不及跑祖祠那了,一个转身跑回家,把妹妹塞到屋角隐蔽处,吩咐妹妹别做声,顺手操起一根木棍,隐在门角落里。
强压着砰砰乱跳的心,贴着门听着外面的动静。乱纷纷的声音穿过院子,从屋门缝里传来,忽然哗啦一声,向来防君子不防小人的院门被一脚踹开,一人粗声大气地喝道:“里面的人出来,只要钱粮不要——”
“砰!”话音未落,一个重物倒地的声音传来,陈晋从门缝里看过去,却见黑乎乎的一个人倒在院里,却再不见别的人了。
等了一会,不见动静,外面远处的声音也渐渐小了。陈晋忽然觉得这个世界的山贼自己弄不明白了,不是大刀片子大碗酒,杀人不过头点地吗?这两次杀到云山街来,怎么总觉得虎头蛇尾的样子呢?
再回过头看了妹妹隐蔽的地方,壮了胆紧握着棍子走出屋门,一步步挨近那个人影,见那个人扑在地上,旁边扔着柄刀子。
一脚踢开那把刀,当啷一声,那个人还是一动不动。凑进了看时,却发现果然是个山贼模样的大胡子,眼睛紧紧闭着,额头一个鼓鼓的大包。
大着胆子把那人双手扳到背后,用细麻绳在手腕处紧紧地捆住,长出了口气,站起来身来,就想到外面看看动静。
刚刚把头探出被踹破的院门,一个身影倏然飘了进来,陈晋一惊,举起棍子就要砸下去,却觉得右手一麻,棍子啪啦掉地下了,定神细看,却是徐婆婆闯了进来。见了被捆在院里的山贼,徐婆婆嘀咕了一句:
“总算不是百无一用。”向着陈晋问道,“小笛呢?”
“在屋里呢!”陈晋急忙应道。心里却惊疑不定,徐婆婆?高手?这个世界果然有武林高手?
“想什么呢,还不快把小笛招出来!”徐婆婆很是不耐烦,催促道。又一脚踢在地下的山贼身上,骂道:“就这猪样,学人家做什么山贼,山贼也不是谁都能做的好吧。
说你们是猪,都侮辱了猪呢!猪好歹知道自己到林子里觅食,云山方圆几百里,养不活你们几头蠢猪,非得跑街上祸害,扰了老娘清净。
哪天不想养着你们了,一个个杀来煮一大锅!”迎头又是几脚,那山贼却是被踢醒了,呻吟了起来。
“回去跟你们一群山河湖海都不收败类说,老娘好不容易找着一处满意的修行处,不怕死就再来骚扰!
贼道士起的什么破名字,没得污了山河湖海四个字,还四大金刚,我看是四条爬虫!”
“徐婆婆!”听到熟悉的徐婆婆的声音,小笛欢喜地从屋里冲了出来,一头扎进徐婆婆的怀里抱着不肯起来。
徐婆婆收了呵斥,不再看那山贼,把手在小笛的背上轻轻拍了拍,说道:“乖孩子,没事呢!”回头又狠狠瞪了那山贼一眼。
那山贼方回过神来,额头肿疼得厉害,睁大眼愣愣地看着徐婆婆,好半天蹦出一句:“原来你是——”却又被徐婆婆一瞪眼,把半句话咽了回去。
“赶紧滚!”徐婆婆抱起妹妹,冲那山贼低喝一句,迈步走进屋里。
那山贼也不管绑在背后的双手,跌跌撞撞跑了出去,出院门时绊了一跤,挣扎着爬了起来,用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跑去了,速度倒也不慢。
陈晋走进了屋里,妹妹好像忘记了刚刚的惊吓,正和婆婆一老一小聊得很是热乎。
嘴里不停地嘟哝着,好像是在说最近哥哥又讲了啥故事,教唱了啥歌,弄了啥好吃的。
“方才多谢婆婆救助。”陈晋恭恭敬敬地行礼。徐婆婆抬头看了陈晋一眼,说道:
“我也没想到那伙贼子如此大胆,上回暗自料理了一顿,想着他们总归要害怕了,没成想果然是群贼大胆,这回打折了几条腿,警告了一番,想来再不会来了吧。”
又用一种颇为怪异的眼神看了陈晋好几眼,道:
“这些日子倒是长进了些,从哪里弄来些法子,看来不必担心哪天会饿死了。”
陈晋心里一紧,他最担心的就是被人看出他已经不是原来的陈晋。所以自从来到这个世上,除了天天忙活着这一口饭食,陪伴着妹妹,从来少去与人接触,叔爷一家多见了几次,有什么异常处,也会当成是一下子挑了全家重担,心智便就成熟了。
正说着话,徐婆婆忽然侧耳听了一下,放下小笛,轻声说道:“乖乖的啊!”起身飞快地出了门,竟然没发出什么声音。过了几息,一个粗粗地喘着气的声音传了进来:
“晋哥儿,你们没事吧?”却是陈硕跑了进来,跑得急了,还没喘匀气,就大声喊了起来。陈晋迎了出去,说道:
“没事没事!”
“刚刚贼子来得突兀,一乱起来没顾得上,进了祠堂没见你兄妹二人,我爹急得捶胸顿足,就要跑出来寻你二人,被大伙死死拉住,我从后墙翻过来,一路躲着来寻你,却见那贼子在街东头闹腾了一阵,又渐小声了,也不知是弄什么玄虚,怎地后来一路倒没见几个贼,这会儿像是又跑了呢!”
陈硕一手还握着把菜刀,一手摸着头,满腹狐疑的样子。陈晋也不多说,只对二叔拱手道谢:“多谢叔爷挂怀,谢过二叔。”
“你二人没事就好了,我得赶紧告诉爹爹去!”方跑出门,又回过头说,“你那圆子好吃,明日我也挖去,再做来吃!”陈晋一扶额,得,又一个吃货属性被挖掘出来的人。
这一阵闹腾,夜色也是渐渐浓了。小妹两手支着下巴,眼睫毛垂了下来。这些日子渐渐红润的脸色在昏暗的油灯下又显得有些苍白。
“山狗子,你等着的!”陈晋暗暗咬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