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谨言脸上始终保持着温和的笑容,他已经看到了挤在人群最前面的九九和小郡主,陈田木用他壮硕的身躯为二女隔出了一道相对宽敞的空间。
给了她们一个放心的眼神,在冯羽问完话后,张谨言朗声答道:“此事要从一个多月前灵江城中到处疯传的谣言说起。”
当即,他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又详细解释了一遍。
“事关我的清白,于是我便仔细调查了一番,可越调查越心惊,因为我发现此事的背后似乎隐藏着什么巨大的阴谋。”
接着,他就将自己是如何调查,如何接触到袁尚贤,又如何在偶然的情形下遇上了同样发觉事情异常而赶来宁县的那些方外之人,并且从他们那里得知了事情真相的过程全部详细讲述了一遍。
最终,张谨言总结道:“经历了这些,我和袁县尉都认为此事与县丞大人脱不了干系,为了还宁州一个朗朗乾坤,所以才斗胆来知府申告。”
张谨言说完,旁边的袁尚贤立即补充道:“启禀知府大人,下人已经探明整个宁州所有郡县之中,唯独宁县出现中毒之人的数量最多,甚至远远超出了其他郡县所有中毒数量的总和。”
听完张谨言和袁尚贤的话,外面围观的人群立即发出了嗡嗡的议论声,他们都是这段时间所有事情的亲身经历者。
此刻他们将自身所见所闻与张谨言所说之事一对照,突然发现还真就是这样,当下很多人都下意识的选择了相信张谨言的说辞。
另一边,郑飞心中也是惴惴,他此刻将前后所有发生的事情全部联系起来一想,眼前这位解元顺着那几名金丝炭商的阴谋,已经将整个事情的因果全部翻转了过来。
想到这里,郑飞有些惶恐不安,张谨言说的头头是道,自己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
他抬起头,想要看看冯羽会不会相信张谨言所说的事情,却在此时发现冯羽身旁的同知对自己眨了眨眼睛。
郑飞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那位同知大人冷笑道:“果然伶牙俐齿,不过即便你说的再好听,在本官看来都是一派胡言。”
听到同知大人的话,郑飞心中一定,他知道此人应该就是那几名金丝炭商给自己安排的救兵了。
果然,就听他继续说道:“按照张解元的说法,只需要将故事中郑县丞的名字换成其他人,那么在场随便一人都有嫌疑。”
“咦?有道理啊。”这位同知大人说完,周围的人立即反应了过来。
经过提醒,众人才反应过来,张谨言说的事情虽然前后环环相扣,但是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就像同知大人说的一样,将郑县丞的角色换成自己或者其他人,也一样可以说是因为妖物附体才引发了这些事情。
所以从这一点可以看出,这个故事虽然精彩,但却没有任何一点可以采信的地方,完全就像是外面说书先生讲的话本那样。
可是这么简单的道理张解元却没有想到,他不仅信了,还说服了一个县尉,两个人一起以这个故事为证据跑到府衙来状告宁县的县丞。
看来这位解元和县尉大人的脑袋好像有点不太灵光啊。
想到这里,周围围观的人群心中不免升起一股优越之情,甚至有些人开始怀疑,这样的人都能考中解元,难道宁州所有的读书人都是智障?
不过就在郑县丞刚刚松下一口气,同时周围所有人都觉得张谨言已经无言以对的时候,却听到他用轻松的语气说道:
“同知大人说的没错,光凭一个故事确实没有办法说明什么。”
接着,他朝冯羽拱手道:“不过我已经找到了证明的办法,还请知府大人准许我在这里验证一番。”
听到张谨言这么说,在场众人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来,他们都很想知道,到底这位解元能有什么办法证明他说的话都是真的。
“嗯。本官准了,张解元这就可以开始准备了。”冯羽点了点头。
“多谢大人。”说罢,张谨言便对旁边的几名差役拱了拱手:“劳烦几位帮忙。”
接着,在他的指挥下,几名差役在从后堂搬出了一口铁锅以及一个炉子,铁锅中满满当当的装了一大锅油。
将炉子和锅架好之后点上火,没过多久,那一锅油就冒起了汩汩热气,都不需要靠近,只看那不断从锅底翻滚上来的泡泡,就知道这一锅油的温度绝对高的吓人。
看到这一幕,在场众人都不知道张谨言意欲为何,不过并没有让他们疑惑多久,在油锅沸腾起来之后,张谨言便笑着解释道:
“这是宁县的一个道士告诉给我的,他曾云游四海在会稽山上从一名得道高人那里学来了这鉴别之法,那名道士称之为滚油炼心。”
“滚油炼心?”
“没错,那道士已经为这锅油做过法,别看此刻这锅热油沸腾不已,但是普通人将手放入其中并不会有任何伤害,反之若是被妖物附身之人将手放进去,立刻就会遭受油煎火烤之刑。”
“竟有此事?!”冯羽听完张谨言的话,脸上露出了极度震惊的神色。
不仅是冯羽,实际上除了张谨言自己和袁尚贤之外,在场所有人都被他这番话给惊掉了下巴。
疯了!
都他妈的疯了!
望着那冒着滚滚热气沸腾不已的油锅,众人的心中已经不单单只是怀疑张谨言的脑子有问题了,他们现在觉得这人恐怕已经彻底失了智。
还什么道士做过法,这是正常人会相信的事情吗?
那油锅根本看不出来有任何奇怪的地方,这要是有人把手伸了进去,岂不是立即就被炸熟了?
虽然整个公堂内外都响起了无数嗡嗡议论之声,但是张谨言却并不理会,反而转过头对郑县丞笑道:“郑大人,如今验证之法就在这里,若是大人并未被妖物附体的话,那么便请来试一试吧。”
郑县丞还未说话,之前帮他开脱的那位同知却抢先开口,他语带嘲讽地说道:“张解元,我看你八成是得了失心疯,想不到今日劳师动众竟然是陪一个疯子在玩闹。”
随即他又转头看向冯羽:“冯大人,眼下情况已然明朗,张解元不知为何得了癔症,竟然还说动了袁县尉陪他一起发疯,下官建议暂且将此二人收押,待查明事实之后再行判断。”
“嗯……”听了身旁同知的话,冯羽似乎也有些意动,毕竟从开始到现在,张谨言的表现真的就像是得了癔症一般。
可他正要开口说话之时,张谨言却一脸疑惑的问道:“同知大人为何如此断定”
那位同知一脸看穿了张谨言计谋的表情:“正常人谁会将手伸入滚油之中?你不会是想等着郑县丞拒绝,然后一口咬定他有问题吧?”
听到这位同知的询问,张谨言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对啊,我就是这么想的。”
“呵呵,那么本官请问张解元,郑县丞不敢将手伸入油锅,你就敢吗?”
“我敢啊。”
张谨言一边说着,一边将右手直直地插入了沸腾的热油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