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三难儒家,不意助力使团论战
今日儒学三难,开儒学新风,关西文教别有天地。
节选《帝国名臣卢辩传》
大统十六年夏五月二十四。
“我还是太弱了!真的太弱了!”一阵祥林嫂式的感叹声,接连不断。
“邕少,这不能怪你。”
“四哥,我们应该团队作战!”
视野扩大,年少的三巨头,躺在草坪上,三头并聚交谈着。
对!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等我带着千军万马去和你单挑!
一念及此,“我明白了!”
“兄弟们!起来!我们要继续变强!”
看到邕少又活了过来,两人也跟着高兴。
“聚过来,我们对卢师,如此如此。”
回院路上遇到蔡祐。蔡祐这次被严厉处罚,罚俸一年,留职察看。而他宇文邕,也被丞相严密保护起来,不得妄动!
两人可谓难兄难弟,宇文邕拍拍肩没多说什么。嘘寒问暖,不如打笔巨款。
回头,蔡祐就收到了邕少三百金(手头紧,有点少)。这钱蔡祐拿的很不心安。
来到静观院,蔡祐就要把钱还回去。“这次是我严重失职,连累邕少身处险境。”
“大哥,别生分。我还得仰仗大哥保我周全呢。”使功不如使过,宇文邕心里明白着呢。再说了,此次非战之罪。此次救灾,使宇文家力量分散,而那小剑仙战斗力又太超群了。
果然,蔡祐神色激动,发下重誓“邕少还愿意信我!我老蔡必定以死相护!没人能从我手上再带走邕少,除非先踏过我尸体!”
后来,在他手下,倒没出什么事故。不得不说,这三百金安保费,是花的真值!
夏五月二十五,首课约定日子。
卢家的两辆马车往丞相府进发。前面一辆车上,爆出了争执,“三弟,你非拉着我来?”
“大哥!这次你可别说兄弟我不仗义!”
“我跟你讲,你那些文会,以后都没有参加的必要了!”
“三弟没说笑?”
“骗你干啥!去了就知道了。父亲可是为这次课,准备了五天!”
“五天?那我是得好好听听!”
看着卢大师带着两个人来,宇文邕有些皱眉。
卢蕴忙解释道“邕公子,这是我大哥卢慎,也是助教。”
“卢师,你的助教不会再增加了吧?”
“哈哈!不会,不会了!”卢辩老脸一红,本想多让家族子弟来蹭课的,看来公子邕不愿意。
既然如此,六人叙礼后,在教室里坐定。
按照惯例先答疑。
孝伯就先问道,“我闻资父事君,忠孝而已!孔子亦曰,事亲孝,故忠可移於君,是以求忠臣必於孝子之门。可老子言,大道废有仁义;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我该以谁为准?又敢问先生,您是忠臣孝子吗?”
问的很有水平,也很尖锐!卢辩这个能回答“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
接着卢大师沉默了一会儿,感叹道“如今国事方殷,四方扰攘。今为忠臣,不得为孝子矣!”卢辩出身范阳卢氏,远在冀州。所以他留在西魏,常有背井离乡之感。
卢大师毕竟是大儒,人品没得黑。“我等敬重先生!”宇文邕带头鞠躬道。
孝伯又给了卢辩回应“弟子有些个人看法。人有孝与不孝,臣亦有忠与不忠。我们只是平凡人,不讨论那些好与不好、利与不利,我们选择忠孝,是因为我们相信这样做是对的。不违本心,俯仰天地,无愧于心,足矣!”
好个自问自答显本事!卢氏父子又是一番感触颇深。卢慎也是惊叹,开头就是高潮啊!
卢蕴跟他低声道,“听后面的,肯定更精彩。”
轮到宇文宪问了“儒家事崇三代,言必法古。可如今时移事易,先王之道,未必适宜今日。敢问先生,如今世事纷繁,儒家当真能解?”
卢辩瞧出了一些端倪,这是有备而来啊。这个问题同样尖锐,事实证明,儒家救不了乱世。卢辩有点避重就轻道,“千古人心无二。德政适于先代,亦适于当代。丞相就着为师,取法周道,并依礼制,以追慕先王之轨。”
这条有些言不符实,西魏立国,可不是靠周制,而是秦制。所以三人有些微笑,并不大认同。
作为助教,卢蕴笑着缓和气氛,“敢问宪公子高见。”
“高见不敢当。三代之事已成历史。对历史的态度,我们与儒家有些不同。历史,是由历史人物自己书写的。而我们纪念历史,最好的方法就是创造历史!”
此番言辞气魄,卢氏父子不由耸立。卢慎就和卢蕴交换眼神,“这趟蹭课太值了!”
所谓高潮迭起,宇文邕接着问道“《易》曰,汤武革命,顺天应人。果顺天应人乎?”
这是儒家的一个悖论难题,站君,虐民;站民,弑君。汉景帝就曾言:“食肉不食马肝,不为不知味;言学者无言汤武受命,不为愚。”
非汤武而薄周孔!这提问越来越刁钻,卢慎回道“此为儒家所苦思,敢问邕公子有何见教。”
宇文邕一时沉默,众人却没敢惊扰。
气氛拿捏的差不多了,宇文邕道“此亦我所思。人是一根会思想的芦苇,是最脆弱的生命。用不着整个宇宙都拿起武器来才能毁灭;一口气、一滴水就足以致他死命了。然而,纵使宇宙毁灭了他,人却仍然要比致他于死命的东西更高贵得多;因为他知道自己要死亡,以及宇宙对他所具有的优势,而宇宙对此却是一无所知。此为我思故我在!”
此言,振聋发聩!卢氏父子久久不言,字字揣摩。自感一辈子都讲不出这等神仙句!
“这就是我的有所思,学问之道,得失在我,不争因果,上下求索,终有所获!”
“学问一直在路上!善!大善!”卢氏叹服!
“三位公子所言,令老朽获益匪浅。”卢辩竟是一拜,卢慎卢蕴立即跟着一拜。
真正的大师,永远有一颗学徒的心!
不敢当!宇文邕三人起身还礼。
“虽珠玉在前,老朽瓦砾之言亦何敢藏私!愿讲《礼记》”
卢辩曾为《大戴礼记》作注,并赖以成名。《礼记》可谓卢辩的当家学问了。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卢辩使出了他毕生功力,旁征博引,深入浅出,论述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道。中间有宇文兄弟不断提问互动、交流看法。卢辩不觉讲到日头过中,再偏西。最后以“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结尾。
这堂课教学相长,讲得人感觉酣畅淋漓,听得人也如痴如醉!而这堂课成了卢辩的巅峰之作,之后再也无法超越。
课程结束后,卢辩顾不上口干舌燥,就去找宇文泰“丞相,我国学要复兴了!”
而另一边卢氏兄弟,主动上前加好友。才学足以为友了啊!
回去的马车上,卢氏三父子同在一辆车上。
“父亲,这课程记录。匪夷所思,妙不可言!”兄弟俩整理好了课堂记录,由衷而叹。
卢辩急忙抢过,从头到尾,一个字都不肯放过,“孔子闻邵,三月不知肉味。老夫今日知矣!”
卢慎叹道“只可惜,此时这等课录,还不能出世。邕公子已再三强调了!”旋即又精光一闪道,“父亲,东魏使团能解邕公子的三难吗?”
“定是不能!“卢辩经儿子提醒,也是反应过来,大喜道“我们可以赢论战了!”
“如此甚好!可拾人牙慧,最好还是征得邕公子同意。”卢蕴补充道。
于是卢家再派卢蕴来说明情况。宇文邕没多想就同意了,毕竟为国争光嘛。但还是要求为自己保密,他可不想过早暴露。
静观院内,夜间,习武完毕的少年三巨头亦在盘点课程得失。
“邕少,你不是讲读书不该有胜心吗?为什么这次为难卢师了?”
“这是激励!逼卢师拿出最好的教学水平!”宇文宪代为解释道。
这俩小弟给力啊!
宇文邕开始晚上的功课,铺纸抄书。
两人不解,“府上书这么多,为何还要抄书?”
宇文邕为两人解惑道“书非借不能读,书非抄不能深!抄书的过程,也是去芜存菁的过程,管保理解深刻,记忆深刻!而且,还可以练习书法。还有,把抄的书送给手下人,我可以领受他多大的人情?手下人肯读书,不又培养出一个人才?你们看抄书,一记忆二练字三送人四育才,这么多好处,干嘛不做呢?”
“妙!”“高!”两人齐赞,“我们回去也马上抄书!”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你们去做吧。”
“对了!四哥,书还可以卖钱啊!”宇文宪兴奋道。
宇文邕经此提醒,也是反应过来,自己以为书的获取容易,没想过这个时代,没有印刷术,连雕版印刷术也没有,书肯定不好获取啊!
宇文邕兴奋大吼“抄书!写书!搞钱钱!”
有宇文邕这个卷王,很快丞相府就兴起了一股浓厚的抄书风,连寻常下人都有机会获得书籍。宇文泰得知后,不由大喜!然后府上的公子小姐,也得接受抄书这项日常功课。如果换做吕树的话,那些怨恨值已经足以让他笑醒了。
一声声口号,经常从静观院响起。
“知识就是力量,读书改变命运!”